“这如何使得。”梅香还是想坐起来。
陈玉英从李姐端的盘子里端出红糖蛋汤说：“别动，听话。”就舀起一调羹蛋汤吹了吹送到梅香嘴边来。梅香张开嘴，泪水也就顺着眼角打湿了耳边。
陈玉英问：“甜吗？”
“嗯，甜。”躺在床上的梅香应着。
“那时我生我儿子时，我男人也是这样喂我的。可惜都没了。唉！”说到过去，陈玉英总是泪水斑斑的。
“大嫂，不开心就别说了。”梅香说，“你还年轻，大哥认识的人多，以后让大哥给你再寻个好人家。”
“她婶子，这两三年来，老爷和太太也对我说过。可是，我这心里呀就放不下我男人和我儿子了。好了，别说了，快吃吧，吃好了睡一觉。这两天家里的事有我呢，你就放心好好住月子就是。”
“那辛苦你了大嫂。”
“别说了。”陈玉英不想让梅香在多说话，她想让她多休息。
等梅香吃完，齐嫂的饭也做好了。李姐进来喊陈玉英去吃饭。陈玉英拿着梅香喝完蛋汤碗，站了起来吩咐梅香好好的休息，其它的事不要去想，就出来了。
陈玉英把空碗给李姐，叫她摆上饭菜上桌。她去叫老爷。来到房间的陈玉英看到韩炳麟父女还那样的坐在那里，她轻喊了一声：“老爷，都快晌午了。去吃吃饭吧。”
“你带秀儿去吃吧。我陪陪月娘。”韩炳麟伤痛空空的回着话。
“爹爹不去我也不去。我也要陪娘。秀儿没娘了。哇。”韩琬秀说着话就悲伤的大哭了起来。刚才这阵子，也许韩炳麟对女儿讲清楚了她娘走了是什么意思。她也明白了。
“老爷。”陈玉英泪流的劝说，“您带上秀儿一起去吧。您还有儿女，还有这个家，你可不能倒下了。太太她也不想看到您这样子的。”
韩炳麟觉得陈玉英说的有理，就抱着女儿站了起来，看着妻子说：“月娘，你先待一会来，我带秀儿去吃吃饭，一会儿再来陪你。”
“娘，一会儿我也来陪您。”韩琬秀抽泣的哭着说。
这一餐饭吃的是安静的，心很悲痛。
齐哥带着李老伯他们来时，李姐正在收拾桌子。齐哥还有事要对陈玉英说。陈玉英让忙了一个上午的齐哥先去厨房吃饭去。事情等会儿再说。
陈玉英也吩咐茶具店和茶馆一起过来的理事们说：“这几天都听李老伯的安排吧。哦，你们都吃了吗？”
“大嫂，我们都吃过了。”茶馆理事的说，“那我们就去忙去了。”
“哎。去吧。”陈玉英就不说什么了。
前两年老掌柜们年老回家前，他们向韩炳麟推荐了两个人接他们的班。这两人也是店子里的老人儿了。可是实局不稳，他们也不想做掌柜去担那个风险。韩炳麟也就收回了掌柜的权力，还一样的请他们管着铺子和茶馆。吩咐伙计们称为：理事。
李老伯走到韩炳麟面前拱手施礼说：“韩掌柜，节哀。”
韩炳麟拱手还礼说：“李老伯，有劳了。”
“太太在哪里？带她俩去给太太洗洗，换上衣物。”李老伯指着身边两位妇人问韩炳麟。
陈玉英说：“我带你们去吧。”那两妇人就跟着陈玉英走了。齐嫂随后端了一盆水跟了进去。
李老伯对韩炳麟说：“韩掌柜，灵堂您要如何扎？家里要办事的东西，齐管家和茶馆胡理事带我们都办齐了。我也请了道士一起过来看看出殡的日子。就是洋人在东便门那边攻城，大伙儿的费用可能要比平时高点。”
“李老伯，您老就看着吧。费用我不会亏了大家的。有事就与大嫂和胡理事商量。”韩炳麟现在不想去计较那些。能让妻子平平安安的下葬就好。李老伯他们这个丧葬队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他相信李老伯。
“好。”李老伯就安排大伙儿忙了起来：“你们把棺材抬进来，放到大厅。这个位置放好。”
“你们几个把门上的白花，白布扎好挂起来。”
“还有你们几个把香与纸钱放到这里来。”
“那边给空出来，这几天的饭就在那边煮。”
“还有这里摆上一张桌子。放上茶水。有客人来好喝。”
“胡理事，我与你说一下。”
......
韩炳麟看着李老伯有条不序的安排着，他带着女儿痴呆静静的看着。
刚才去了房间的那两位妇人抱了两床被子出来。李老伯叫陈玉英带人去厨房的灶堂里撮了一些柴火灰出来先铺垫好到棺材里，然后才垫上被子到放好在棺材里。
这时陈玉英来到韩炳麟的身边对他说：“老爷，刚才齐哥对我说，坟地他按李老伯说的，派茶具铺子张理事与两个伙计到城西郊去买。秀儿外婆家齐哥也安排两个伙计去了。还有就是道士说，上面还有外婆在，太太去的时辰加上太太的年庚，就压三早。也就是说，今天是一早，明天一天，后天早上出殡。三早压凶。这大热的天，也不宜久放到家里。”
“好吧。就这么办吧。”韩炳麟看着大家忙碌着，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一一的应了。
看着棺材铺垫都准备好，李老伯说：“把太太抱出来放进棺木里吧。”那两名妇人进去用白色的床单裹着月娘的遗体给抬了出来。进棺时几个男人一起合力放进了棺材里摆好遗体。
李老伯打开白色的床单往棺材两边扎，冯月娘穿戴整齐姣秀的面容就出来了。李老伯给冯月娘整了整。对痴呆站在那里的的韩炳麟说：“韩掌柜，带孩子来看看夫人吧。”
“嗯。”韩炳麟弯下腰，抱起身边的女儿说：“秀儿，来，我们再看看娘去。”就抱起女儿走了过来看到冯月娘遗容的那一瞬，泪水是哗哗的流。
韩琬秀就哭喊着：“娘，你为什么要走？秀儿想您和秀儿说说话。娘，您为什么不要秀儿了？娘，您别睡了，您起来呀。”听着孩子的哭喊声，在场的人无一不落泪的。
后来道士叨念些话，李老伯又给冯月娘盖上了一床被子后，让几个人抬上棺材盖斜斜的盖到上面：“等孩子的外婆她们来了后再封棺。”
事情也就这样子，大家都在为丧事忙碌着。中午时，买坟地的张理事与两伙计回来说：“坟地买好了。”
去外婆报信的两伙计也回来了，他们说：“老太太家过不去了，洋人攻破了东便门，正攻打着渠门。”听着伙计讲述。大家脑子有一个共同的问题：洋人会不会打进紫禁城？如果进了紫禁城，我们老百姓怎么办？皇上管不管我们？
韩炳麟现在没空去想这些，他只想他的月娘好好的出殡就是。下午又有消息传来，洋人攻破了渠门，这下人心慌慌的。有胆小的对李老伯说，他回家要带家人出城去躲些日子，工钱他不要了。这样子的走了几个人。
韩炳麟也知道这个情况。就对大家说：“洋人打来了，如果大家想出城去躲躲就都去吧，我另想办子安葬孩子她娘就是了。”
李老伯说：“北京皇城洋人都进来了，那里还有安身之地？我不走。”
“就是。当兵的还在与洋人打着呢。”
“有皇上在，我们也不要怕什么。”
“说的也是，我们不走。要死也死在这里，宫里皇上都还在呢，他就不管他的子民了？”
“就是。”
“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