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公子是我们的朋友。”

这番说得有些艰难，他曾以为原随云是个君子，没想到居然错得这么离谱。

不仅胡铁花不相信原随云就是蝙蝠公子，还有人也不相信。

“是啊，香帅。这原公子是无争山庄的少主，何必来做这种事情呢？”说话的是位枯瘦的老人，他的牙齿黑黄，神色靡靡，像是精神不足的模样。

“就是他。三叔，你认得这个人吗？”

唐无祀此刻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通过声音辨出了这人就是方才买走唐门十四瓶毒药的人。

“他是…”唐紫檀虽甚少行走江湖，但却有副好记性，武林中的成名人士在唐门中都留有图册，只消看过一遍，就能记上个八九不离十。

他心中有了猜想，留神观察了一番那人的手指，道来：“这人应该是鹰爪门的王天寿，不过他二十多年前就已传位，怎么今日又出山？”

“那他买唐门秘药做什么？”唐无祀不禁问道。

同样的疑惑，陆小凤也有。

“那人应该就是久不出山的“九现云龙”，王天寿。他成名已久，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老头儿还来这里买唐门的药做什么？”

花满楼刚才被人指着鼻子误会，脸色都不见有何变化。眼下却面沉如水，双唇紧抿，眉头微蹙。

“我从没听阿祀说过，唐门和鹰爪门有什么过节。”

他们几人都在为此烦忧之时，相较之下，楚留香和胡铁花就显得放松许多了。

尤其是楚留香，他勾起嘴角，笑道：“原公子的想法，我或许猜不透。但蝙蝠公子的，我却明白。”

原随云依旧镇定，不见任何异样，神态还是那样安详。

“那香帅请讲。”他甚至还笑了起来，伸手一抬，示意楚留香开始。

“人人都以为，蝙蝠岛的主人，想要的银两，其实他们都大错特错了。”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顿了顿，余光瞟过有些呆滞的众人，继续道：“他真正最想要的，是秘密。”

“秘密？”有人突然出声，是个紫面大汉。

“不错。”楚留香点点头，说道：“当你们每个人在这里买了一件东西，他就能掌握一件你们了不得的秘密。有了这秘密，日后诸位，怕是都要为他掣肘了。”

“但是我们分明说好银货两讫的！”

这次抢先接话的是个满脸麻子的人，他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还没等楚留香说完就先开了口。

楚留香一怔，像是没料到江湖中竟真有这般天真的人，和胡铁花对视一眼，道：“秘密这种事情，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何来银货两讫的道理？”

陆小凤也终于按耐不住，懒洋洋地开口说道：“秘密这种东西，才是最值钱的，就好像源源不断的聚宝盆，或者是摇钱树一样。被拿住软处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只能由得那些掌握他们秘密的人索取无度。”

“这位兄台是…”

其余人的表情阴晴不定，闻言后更是面面相觑，互相询问着是否清楚这位年轻人的来历。

他还是老样子，笑嘻嘻地没个正形，双手松松垮垮地叉在腰间，说道：“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蝙蝠公子是谁？”

胡铁花被他们这一个个的话绕来绕去，脑筋跟着兜了好几个圈子，早就不耐烦了，当即冲原随云喊道：“还能有谁？！原公子，亏我敬你是朋友，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等卑鄙无耻之辈。”

原随云泰然自若，岿然不动，仿佛胡铁花骂得是别人一样。

“你祖辈之所以纵横武林，不仅仅是他老人家武艺过人，更因为仁心厚德，侠肝义胆。可他不曾料到，后辈竟是只会在暗地里耍阴招的，我呸！”

他的语速刻意放慢了不少，谢天谢地，这老酒鬼总算是记起来小白龙的交待，让他拖延时间。

“胡大侠，这或许就是你的最后一课，教会你，永远也不要完全相信别人。”

原随云的语调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冰得要刺痛听者的骨髓，森森然地说道。

说罢，他便凌空跃起，自锦袍衣袖中探出大手，要直取胡铁花的命门！

但是却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不仅是他一个。

“哎呦！”“哎呦！”“哎呦！”

所有人都像是倒豆子一样，接二连三地觉得自己四肢无力发酸，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就连陆小凤，花满楼，胡铁花，高亚男也是一样。

楚留香占了鼻子的便宜，多勉励强撑了会，也终究只能似没骨头般地倚坐在地上。

“咚。”

“哎呦！”

在暗处也发出一声响，穿着夜行衣的华真真和金灵芝自然也逃不过，中招倒下。

一时间，整个厅中，不管是在明在暗，是高手还是护卫，统统都没有了一战之力。

胡铁花试着运起内力，却发现这迷药就好似源源不断一般。刚一生出些许力气，立马又被削去。

不过好在他的脑袋总是在紧要关头特别灵光，特别开窍。

提起尚存的力气，不管方向，大吼一声：“小白龙！你还不出来？！”

“老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着急做什么？”清脆的嗓音从石壁后传出，听来人应是个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

“阿祀？！”陆小凤的上半身还能勉强活动，看向花满楼问道，向他确认。

他没有说话，但陆小凤还是知晓了答案。

因为花满楼的眼眶早已湿润泛红，嘴唇嚅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