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刚嫁到黄家药铺就遇见个傻丫头,被捡之地恰巧是飘桐村附近的林子里。虽然不能断定小丫头也是那个村子的人,想起来总归是不舒服。
黄大娘子从心里觉得傻丫碍眼,才挑唆黄掌柜让小女孩入的柴房。
今日思淼来家里借药,她本来很不乐意,但看到女子发髻间金麒麟璀璨,想到这个傻丫头最近出入太师府,不敢得罪。
要是林思淼能和太师府攀上关系也好,秀儿和她还挺亲近,到时没准能帮上忙。
从小吃尽苦头之人,即便后来富贵,也总是心有余悸,盼望着能往更高的枝头飞。
她心里算计来算去,白头发最近都长了几根,正天天喝着乌发汤。
金光灿烂,照射在大雄宝殿的屋檐上,松柏碧翠,玉兰花飘曳。
两边人就这样见了面。
伍儿愣了愣,还没等开口,眼尖的黄大娘就嬉笑颜开,一把拉着秀儿快走几步,嘴里喊着华公子,热情地施礼。
伍儿不自然地应承,腼腆地不知该如何搭话,只看黄大娘子一个人张口闭口,说个不停。
华奕轩听得直打哈欠,偷偷用胳膊肘碰他,俯耳道:“记得一会儿去祈福,我先告辞。”
说话间朝众人拜拜,讲有事要替公子办,不好意思先行离开,立刻不见踪影。
男子一路小跑地往寺外面去,一边还要仔细别被思淼发现,混在人流里朝女子那里看,纳闷她没完没了,巧笑嫣然地在干嘛!
林思淼当然有自己的目标,她如今满脑子都是药管所入册之事,寻思反正翰林院里各处都是一家子,看这位年轻医官面容和善,赶紧套个近乎。
女子娇俏笑笑,又掏出两小包电解质粉,柔柔地:“大人,这就是刚才给老人家喝得汤药,既能为夏日中暑后补充体力,也可以用来做肠胃腹泻病人的补药。”
洛徽抿嘴笑笑,接过来打开纸看到橙色细粉,先闻闻道:“也就是为病人补充身体,防止脱水的药吧。”
林思淼刚才为了解释电解质水的作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考虑到古人没有电解质的概念,就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句来说明,但对方居然一语道破,她心里不由得吃惊。
“嗯,大人真是行家,确实是为了防止脱水而用。”
洛徽瞧药粉质地细腻,两小包的颜色又不一样,笑说:“看来姑娘的药还分不同年纪的人使用吧。”
林思淼甚为佩服,点点头。
电解质粉的配比非常重要,成人与孩子的含量完全不同,弄错就会如喝白开水一样豪无作用。她还有一种直接配好的液体专门供小婴儿和孕妇使用,仍在系统里没有拿出来。
洛徽又问她师从何人,林思淼随口说是家里祖传,顺便挑明自己的身份与春回久药馆。
佯装伤心地叹口气,面露愁容,幽幽地自言自语:“不瞒大人说,小女子的药店要关门了!”
洛徽心想女子医术了得,又有秘传的药方,怎么会经营不下去。
思淼瞧他一脸好奇,又道:“大人,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前几日才听人讲凡是京都药馆都必须在翰林药管所入册,我一介女子,举目无亲,正发愁呢!”故意讨帕子抹抹泪。
洛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入册而已。
“小娘子不必担忧,药管局入册并不繁琐,在下就可以办了。”
林思淼欣喜万分,但不好表露,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谢谢大人好意,只是我家方子都是祖上秘传,样子和其他铺子相差甚多,只怕医官们会以为是来路不明。”
对面的洛医官轻笑出声,将两包药粉还给思淼,温柔地劝解,“药品之用贵在救人,形式并不重要。在下姓洛,在翰林医官院供职,春回久药馆入册一事,还请交于我吧。”
林思淼心里有了数,赶紧施礼道谢,瞧男子温润尔雅,心下思忖这才是年轻医官该有的模样,今日来相国寺真是没白走一遭。
寺庙的禅房内,小沙弥绘声绘色地向主持描述刚才发生在大雄宝殿前的一幕,慧觉法师先确定老者已经无碍,才放心地继续闭眼静修。
“说起来,那位公子的丹药还真是有奇效。”小沙弥禁不住感叹:“后来翰林医官赶到也说没有好办法,除非下针。”
慧觉法师意味深长地笑笑,摇头道:“以一命换一命,徒儿可认为值得?”
“这——徒儿不好说,命与命本没有贵贱之分。”
慧觉法师又问:“你可知道,天下有不是经文却最接近经文之书?”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干笑:“徒儿愚笨!请法师明示。”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便是医者之书。”
“书中所言极是,只不过天下真有这样的人吗?”
慧觉法师睁眼看窗外的晴朗天空,飞来几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落于枝头,垂眸笑语:“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