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桌上放着瓷杯,上好的龙井茶,袅袅茶香飘散。晏二公子纤细的指尖摩挲着杯沿,微皱的眉宇下写满不耐烦。
“公,公子,郡主她...”
“还醉着?”
“是,闹腾得厉害,要不请太医来瞧瞧?”
瑜然抿口茶,并不吭声。
旁边的贴身护卫柳林枫弯下身道:“不如明日让春回久药馆的人来看看。”
“你亲自去。”
“是。”
他非常惦记兄长的身体,入夏来一日不如一日,但瑜兰的病非比寻常,也不能随便让来历不明的人瞧。
柳林枫自小跟着晏二公子,深知他心思缜密,从不贸然行事,肯定是想先用小姐的醉酒试一试。
天边泛起鱼肚白,不过五更天,京都各大寺院就打起了钟,头陀敲打着铁板开始沿街报晓。
城门已开,吊桥也放下。
掀起笼屉,一股股热气腾腾的香气袭来,圆墩墩的包子皮薄馅儿多,咬一口鲜汁流淌,烫得烧嘴。
小孩儿在瓠羹店门口叫卖着熟骨头,点心铺也开了张,香糖果子,蜜饯雕花,甜滋滋再加上一碗软糯甘甜的清粥,也不失为人间美味。
华府的伍儿一向起得早,何况现在公子不在身边,他更是操心得很。又怕他住不惯,又怕他受委屈,最要紧的就是公子的命根子药丸,可不能弄丢。
等不到府里的小厨开火,急匆匆地跑到蓝桥边喝碗甜粥,顺便洗脸漱口。
沿街又买了几个刚出炉油滋滋煎饼,金黄酥脆。他瞅着咽咽口水,这是特意给公子带的早餐,连蹦带跳往春回久药馆跑。
路上都是赶早市之人,走到他这条街,人已经不多。
一匹飞驰的骏马“咯哒,咯哒…”呼啸而过,险些把小伙子撞倒在路边。
急什么,难不成要打仗!他气呼呼地整理好包着油饼的纸袋,嘴里唠叨:骑马的人见得多了,没遇见过这么嚣张的主。
待来到春回久前一看:哎哟,这匹马就停在门口。
小伙子机灵,悄悄踮起脚透过门缝往里瞧,正看见自家公子靠在百眼柜前打哈欠。
前面是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恭恭敬敬地施礼,客气至极。
来人正是晏瑜然的贴身护卫柳林枫。华奕轩深入检出,他自然不认得,只当他是小伙计。
拱拱手,礼貌地问:“不知林小娘子何时能起来,还请去我家走一趟。”
檀桓笑问什么事,一大早的。
“在下的主人昨夜醉酒,今儿还不省人事。”
“醉酒啊!”男子又打个哈欠,懒洋洋地:“喝点醒酒汤就行了。”
对面人立刻露出不悦之色,这个伙计的态度未免太傲慢些。
柳林枫今日并未穿官服,而是一身便衣,但布料精致讲究,也知身份非富即贵。况且他身材高大,肌肉线条在薄衫下一览无余,脸部表情阴沉,浑身气势汹汹自带杀气,普通人瞧着早就退避三舍。
赵檀桓却随手拉开一个个百眼柜,漫不经心地检查药品,“春回久没什么解酒药,大官人请回吧!”根本没抬眼瞧他。
柳林枫压住怒气,冷淡道:“我是来请林小娘子,不见她本人,不会走!”
对面人“啪嗒”声合上柜子,扭过身来,嘴角似笑非笑地摆摆手,“我家小娘子可不是轻易出去抛头露面之人!”
“你——”柳侍卫从小跟在晏瑜然身边,各处都被人高看一眼,哪里受过这份敷衍。
他眼里露出凶光,手握紧佩剑。
以柳林枫的地位,当然不会光天化日之下与个弱不禁风的小伙计翻脸,不过小小教训对方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正想抽出剑来,冷不防被从楼上传来的女子甜美声打断。
“什么事,可是有客人?”
林思淼刚梳好发髻从楼梯上走下来,手还不停整理着草绿色轻纱滚边窄袖褙子,娉娉婷婷,甚为好看。
女子其实早就被急促敲门声吵醒,只是她昨夜寻思男子的事睡得太晚,实在爬不起来应酬。
人生最要紧的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