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卑躬屈膝,矮着身子半蹲在黄桂祥跟前说,大王,小的知道在这船上,有一个洋夷的相好,他还给洋夷生下一个孽种。
黄桂祥冷冷地说,把她带来。
我看到刺青男谄媚地朝黄桂祥笑了笑,接着眼神越过黄桂祥身后,从远处直直地看着我。还畏畏缩缩举起手指了指我这边。
黄桂祥大手一挥一声令下,两个头蒙青帕的精壮汉子跑到雨清面前,一把揪住雨清干枯散乱的头发,像刚才拖死去的尸体扔海里那样,拖着她往甲板中走去。
疼,头皮传来的阵痛,让雨清忍不住发出惨叫,她却不敢去掰头顶那双粗壮有力的手,而是紧紧地用双臂护住孩子。
两个汉子突兀地把雨清甩到甲板中。我感受到屁股温热而潮湿,雨清坐在一片血水里,低着头,看着那个自称盛王的人脚下半旧的牛皮短靴上沾满血水。
盛王黄桂祥用刀尖挑起我的脸,用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他是个留络腮胡子的健壮中年男人,面相威严,高高的颧骨上一道刀疤,脸色阴郁。
一旁刺青男连忙小跑过来,小心地解释说,自我们上船,就发现这个贱种货,每天陪洋人睡觉,靠当表子活着。她怀里这个孩子,您看小腿这么白,绝对是洋人孽种。大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黄桂祥冷冷看着我,开口问道,你是谁。
雨清嗓子发出两声咿咿呀呀声响,却没有说话。我感受到这具身体因为恐惧,轻微地颤抖,却不是害怕自己,而是担心怀里的孩子。
黄桂祥手腕翻转,刀尖发力,轻轻将雨清脖子皮肤刺破,一股殷红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来,没入衣领,直流到雨清两胸之间。
看到雨清不声不响,只是护着孩子,胳膊刺青的男人连忙解释,大王,这表子,从不和船上人说话,开始我们以为她是个哑巴,后来偶尔听到她哄孩子时,会简单说一些南方夹舌话,应该是闽南话一类。你问她,她也不理你。你打她,欺负她,她也只是护着孩子不说话。小人们觉得,她可能是女傻子。
后来,我们发现这女人在船上,全靠给洋人卖来养活自己。本来嘛,这也没什么。可是她只卖给洋人,有几个兄弟看她样子不错,就想拿钱和她商量。结果这表子只接洋人,不理睬我们。大王,像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留在船上绝对是个祸患。
刺青男话一说完,人群中响起低低的附和,女人们则一脸不屑,纷纷朝着我吐唾沫。
黄桂祥听到这,似乎刚才的兴致全无。他用刀背拍了拍雨清瘦削的脸颊,我感到滚烫的刀拍打着雨清的脸颊带来的牙齿震颤。
他转头对刺青男说,一会多给你领一份粮食。等男营成立,让你当伍长。说完,他面色一寒,又说道,我太平圣军可不是你们这些地痞混混跑江湖码头的污垢之地,以后要守我太平圣军的规矩,你听清楚没。
刺青男忙不迭点头答应。
黄桂祥很随意将手中刀抛给刺青男,面无表情地说,杀了她。
刺青男听了,拿起刀在我身上比划一下,犹豫地问,大王,杀了她孩子怎么办?
既然你都说是洋夷孽种,那一起杀了。黄桂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