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这点，听着溶洞里水滴叮叮咚咚的响声，感觉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害怕到极点。早知道来这种鬼地方，我想我肯定不会听阿姆去世前的叮嘱。我试着扶住石壁，先迈一只脚往下，就在刚站稳一刹那，突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哭啼！可这种鬼地方，哪来的孩子？我用力握紧手电，试图告诉自己，不过是幻听。可随即，又是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在这溶洞中低低回荡。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抓住又用力捏，心脏开始不规律狂跳。我真想回头，可是又真的没勇气做动作，我甚至连身子都不敢动一下眼睛都不敢闭住，害怕闭住再次睁开会看到什么。只能僵在窄窄的石阶中。

突然，我身后传来噗通连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就从我脚下蹿过。我愣了一下才知道恐惧，接着腿一软，人就顺着石阶滑下去。好在两侧很窄，不过四五个台阶我就用手撑住。一直以来，都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能算个女汉子。可这时候，我只想大哭大叫，只想来个人带我出去。就在我即将奔溃时，突然听到顺着石阶传来一声叹息。很浑厚，一听就知道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在我耳边清晰无比，又在狭窄通道中带来一阵低低回响。我咬着牙，几次张嘴，才说出一句完整话。

谁、在、那、里。

通道下传出一个很苍老平静的声音。

你来此，又何为。还未见山，就已忘山。

我定了定神，试探问，是法师吗？

一声轻笑从台阶下传来，那个声音说，你刚遇到的，是我养的一只大鲵。不要惊慌。你扶着石壁，慢慢下来吧。这声音苍老，可说出来的话有种不容置疑的魔力。带给我一种安心的力量。

这次我听明白了，顿时觉得胆气壮起来。可是，法师应该至少八九十岁的人，声音怎么会这么有生气？返老还童？还是法师的徒弟？我暗自琢磨。想想还是不用费心猜测。不管怎么说，马上就要见到法师。我顺着这个不规则螺旋型阶梯，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往下走，渐渐的，水滴声越来越低。眼前又恢复那种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好在我知道法师就在前方等我，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大鲵如满月婴儿的叫唤。我平静地跟着声音，又走好了好几十道阶梯。等到最后一阶走完，赫然来到一个比刚才更大的空间，只不过这个空间高度严重不足，我一米六的身体，也要弯着腰。这里，几乎完全是一整片碧绿的水潭，清澈又深不见底。估计暗河的水流全部汇集到这里。水潭像夜店里巨大的吧台镭射绿灯，又或者水潭底部像安装了强劲的水底射灯，发出的绿光将整个空间照亮，连低矮的石顶也被绿光映射出宝石般光泽。水潭几乎占据整个空间，只有水潭边较高点的不到十平米的石台上，盘腿坐着一个几乎浑身赤裸的光头老人，闭着眼打坐。瘦弱不堪的身体像是动一动就会骨折。老人全身肤色惨白，同这里的钟乳石一个颜色，又像是水中浸泡许久的浮尸。

这就是法师吗？我赶紧佝偻着身体走上前。走近才发现，我看到的这个赤裸的家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打坐造型石雕。在石雕旁边，趴着一条硕大的娃娃鱼。在我们家乡，娃娃鱼并不罕见。然而这个娃娃鱼，似乎和石雕一样也被这暗无天日的环境同化了，颜色惨白又泛绿，说不出的怪异。

我弯着腰站到石雕前，手足无措。这里更矮，大概不足一米四的高度。想了想，俗话说进庙烧香，好事成双。既然有一尊雕像，那么想必是法师特意留下的物件。给磕几个头显得虔诚点，总是没错的。我用舅公事先教给的老礼节先跪下行礼，恭敬地说，法师您老人家好。虔信弟子李红妹礼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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