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医生笑笑，说，你真这么想？

姜塬说，我怎么想无关紧要，重点是梦里的我及时醒来。再怎么玄幻诡异，不过也是个梦而已。我才懒得为一个梦伤脑筋。

马医生，这个梦，怎么整到福尔摩斯探案频道了。

马医生点点头，说，是啊。我这人就爱看烧脑的侦探推理小说，也算我打发时间的最大爱好吧。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姜塬，你看到麻子露出的脸，确认没见过他吗，仔细想想。

马医生，不需要仔细想，事后我也琢磨过，我现实生活中确实没见过他，你想啊，麻子脸很明显的标志，如果现实中见过，可能忘了吗?

好吧，我这该死的爱好，让我不专业了。姜塬，见谅。

第二章饭厅风波

姜塬出门后，顺着走廊回到病人休息区，他的手里鼓鼓囊囊，攥着一小瓶橘子罐头。按规定，病患是不能私自带硬包装食物到病区的。尤其是玻璃器皿。不过姜塬他们这一区病人都属于病情轻微又是即将出院状态，大部分是轻微抑郁症或者想钱想到种种发癫做发财梦的中年油腻大叔，基本属于没啥攻击性的老实孩子。所以，护士们一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吃的时候当护士面，吃完让收走玻璃罐子就行。

姜塬走到休息区，听到早已不知听了多少遍的班得瑞轻音乐在病区飘扬。新来的人乍一听，还以为到了某商场。姜塬抬头看一眼护士站墙壁挂着的表，差二十几分钟到十二点。病人们三三两两一堆，等着开饭。早有眼尖的室友小罗吆喝他名字。

姜塬走过去，正好他的左右床都在，年纪大的老彭，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抠脚。而年纪比他小的小罗，正挽起袖子，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拔草根玩。他粗壮的胳膊上，纹着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青色繁体字，乍一看去，像是一大窝青虫在蠕动。

靓仔姜，大佬，搞到一瓶罐头耶。说完，小罗毫不客气地夺下罐头，拧开盖就往嘴里倒。

旁边老彭嘴里嚷嚷，给我留点成不。你小子嘴跟个粪桶似的，有多少都不够。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气温爬升到将近20度，风也小了很多，晋阳终于有了点春暖花开的样子。姜塬笑笑，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看着来来回回走动的人们。

小罗毫不客气地说，得了吧，彭总，你地吃相也不比我靓啦，大姑娘做媒，说人不说己煞。

小罗别具一格的广普，姜塬已经听了将近三个月，也早已习惯，没有取笑他的兴致。姜塬觉得，小罗这个吹水仔人不坏。家庭富有，为人豪爽大方，算是姜塬进来后处的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另一个，当然是另一边的老彭。老彭自己说他四十多岁年纪，看起来苍老的却像六十多，已经绝迹毛发的发亮秃头，大额头下厚厚的镜片，这都是十几年程序猿留下的标配。

说起来，这两人都很有意思。

老彭，他说自己是一个大公司的程序猿，每天穿着格子衫写代码，混到四十多也没升个主管，反而落魄到一直靠左右手作女友，一个人租房子单独生活。老彭是个老实人，属于漫画里公司所有活都是他一个人干所有荣誉都跟他无关的社畜极品。去年，全球经济衰退，老彭这种古董级程序猿自然而然在达尔文进化论理论下，光荣被辞退。可笑老彭当时在新经理画的大饼蛊惑下，刚加班加点忙完一个项目，还以为自己快升职加薪。结果赤裸裸现实打脸下，老彭积攒多年的原力觉醒，冲进去把领导办公室打砸个稀巴烂，又利用自己多年工作经验优势，将公司文档格式化到一摊烂泥。公司自然不干，先是报警，又找人要刑拘。好在老彭有个好表哥是多年资深律师，帮他出庭，又找到公司违反《劳动法》在先的几处漏洞。老彭在公司多年，也多少知道点公司的烂事，这次破釜沉舟一股脑全告诉表哥，两下加起来，由表哥替他和公司协商。最后弄了个谅解协议。公司也不开除他。工资照发，人不用上班，至于他打砸公司财务，则是“抑郁症”在作怪，因此老彭来这里专心治疗“抑郁症”。

至于小罗，就简单多了，典型富二代，十几岁跟随父母来这边做生意。岭南人来晋阳，大部分做水产批发和服饰生意，小罗家就算本市最牛的水产大王，光晋阳一市，水产店七八家。小罗这人从小淘气，上学不好好学习，迷恋上网游，又有多动症，为了戒网瘾和学习，家里和他没少开仗。有句老话说得好，在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战争，胜利者只能是孩子。可是土豪父母不信邪，非要扳回比分，就这样，小罗被发配到这里，治疗网瘾。

据小罗说，他这个症状根本不够资格进来，还是父母硬是找卫生系统的关系，花大价钱进来。

姜塬看着小罗倒了几口罐头，又递给老彭，老彭大咧咧用刚还抠脚的手接住罐头，仰头一口吞下。起身朝着早已盯他们半天的护士王钢蛋笑笑，颠颠送过空罐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