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平复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望着上方的人,报复似的笑了笑,应道:“……反正不是陈元狩。”
陈元狩揽紧他的腰,指尖已然探至衣带处。
这次,谢宣动也没动,轻声问他:“谁要来见我?”
陈元狩不回答他的问题,拿那双幽深的狼眸死死盯着他,“你方才亲的人是谁?”
语调过于凶狠,谢宣听得愣了愣。
同时之间,这话也让他的脑子清明了些,甚至叫他有意识地去想,分明醉酒之人是他,陈元狩与他胡闹些什么?
腰间传来痒痛的触感,眼见着陈元狩又要干出格之事。
谢宣一着急,求饶的言语出口的那一刻打了结,“陈、陈元狩。”
比起上一回喝酒,谢宣这次的意识倒还算得上清醒。
但此时此刻,他宁愿自己不清醒一些才好。
谢宣强定下凌乱的心神,搭在陈元狩身上的手臂一松,想与他拉开距离,“我有话要说。”
陈元狩拉住他的手腕,强硬的力气叫他动也不能动弹,圈着他腰身的另一只手还更拢紧了些,语调平淡地问他:“抱着不能说吗?”
谢宣完全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与骑虎难下,默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寻出话来反驳这个日日越界的登徒子。
这话无耻得叫他完全不知如何应答才好。
他的脑子不如清醒时好用,半晌只硬邦邦挤出一句,“……我、我没话可讲了。”
于是,又轮到了另一方发问。
陈元狩低了低眼,问他:“你喝醉酒喜欢亲人吗?”
咬牙切齿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他更加弄不懂陈元狩的脑回路了。
谢宣应道:“我只喝了两次酒,你不都看见了吗?”
这句话并非虚言,谢宣几乎是脱口而出。
讲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元狩以痴迷的眼神凝视着他,终于,低声“嗯”了一声,应道:“看见了。”
深邃的眸光还沉着,这句话里却隐含着笑意。
很快,在谢宣唇上,又落下一个吻。
唇舌抵缠,谢宣仍睁着眼,眼前的景象与人变得模糊,却能清晰听见身上人胸膛中不平稳的动荡心跳。
等这个吻结束,谢宣侧过身,变相拒绝掉了更亲昵的举止。不过,他身后喜恶难辨的恶狼像是心情极为不错,在这之后,没再做些叫他难以启齿的事。
许久沉默后,谢宣总觉得他喝了什么掺水的便宜酒水,竟然连睡去都显得极为困难。
想了想,谢宣问道:“什么时候能打完仗?”
陈元狩低声应道:“很快。”
思考后,谢宣又问一遍刚才的问题:“谁要来见我?”
陈元狩还是不说话。
谢宣不奇怪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道:“如果我哪日想回皇城了,你要阻止我。”
没有得到身后人的发问,谢宣仍旧补充道:“因为我肯定是会后悔的。”
不散的春寒比严冬更恼人,皑皑白雪盖了草木半个冬天,不耐寒的树木早就枯死了一片,只有极少数的枝干上生了摇摇欲坠的单薄绿叶。
在一日晌午,谢宣被陈渊推搡着出了营帐,问对方何故时,却只得到颇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渊早已给他打过无数预防针,谢宣心中猜出了大概,却也不曾揭穿陈渊破绽百出的瞒骗。
半推半就中,他跟着陈渊在随地可见的军营间兜起了圈子。
耳边倏然传来鸟鸣,谢宣抬起眼,枯得只剩枝干的高树上飞来一只鸟雀,停在了细枝上。
鸟雀的模样生得俏丽,鸟毛的颜色颇为鲜艳,发出的啼声都比野雀嘈杂的乱叫清脆许多倍。不同于严寒的战场周围生命力顽强的野雀,这只鸟完全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莺燕。
谢宣瞬时停住了目光,凝神望着这只孤零零却尤为瞩目的鸟雀。
尽管已经到了初春,但严冬的寒潮还不曾离开,军营驻扎处,附近许多枝干上还覆着一层薄雪,这只娇惯生长的鸟雀定然没有可能独自飞来这片贫瘠之地。
那它还能是如何来的?
谢宣转头,看向陈渊,露出一笑:“是哪个大少爷跑来了战场,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渊不答,像是先一步听到了什么声响,目光向着一个方向微微侧了侧。
谢宣心中已有答案,但在看到陈渊的目光移转时,仍不自觉愣了一愣,跟着他的目光一道回了头。
近处,响起一声马蹄蹬地的声响,伴着扬起的沙尘。
华丽的马车停在面前,谢宣落定目光所向的位置,抬了抬眼,与马车前室坐着的人四目相对。
看清来人的面貌后,顷刻之间,他微抬起唇角,向着眼前人扬声道:“好久不见。”
不等来人开口,他又补上后半句话,“贾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