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一直都知道,原书里的陈元狩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他所认知的那些原书里的片段,远不及他现在亲耳听到的来得疯。
他顿然不知该应些什么,甚至后悔起了自己方才说出的问话。
若不是陈元狩在谢宣看来是现今的死局的转机,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应当三番四次的去招惹这样的疯子才对。
“所以……是因为我帮陈公子买了那碗汤圆吗?”
在被遮挡住的桌下,谢宣的左手指甲已经深陷进了手心。
如若真是他一时荒唐的举动换来了眼下的局面,他倒当真不知该说是因祸得福还是因福得祸了。
陈元狩没吭声,像是默认了这个问话,却又像是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多解释什么。
谢宣也不愿再多作纠缠,他的好奇心是一回事,但在疯子面前要谨言慎行却是一门无可争议的真理。
“陈公子还记得从铁匠处拿来的那把剑吗?”谢宣思忖片刻,总算寻得了话题,“我今日来此,也是想顺道把这剑要回去。”
“记得。”陈元狩缓声应道,“我把那把剑给贾朔的儿子让他送过去了。”
“……”
谢宣语塞了一会儿,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的人缘当真有这么差吗。
从贾卿言到许琅,就无人愿意与他将此事知会一句吗?
“陈公子如果一早就猜透过我的身份,为何又要寻人打探呢?”也在此时,谢宣忽然忆起陈元狩向韩迦南打探他身份这一件事。
陈元狩反问道:“你还记得此事?”
谢宣愣了愣,又点了点头。
陈元狩应道:“我问话的那个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的,可他说的却又大多都是对的。”
这话与谢宣在原书里看到的对韩迦南的形容并无什么区别。韩迦南这一角色在原书里并无多少戏份,但身世却写得很详尽。
韩迦南早些年家道中落,但终归有过几年富裕日子,也读过不少书,尽管他没有什么其他本事,但却自小有个爱记路的爱好,甚至将这皇城的地形与每条繁琐的路都记得滚瓜烂熟。
家道中落后,他本以为这爱好是为他做乞丐做铺垫用的,还为此自嘲了许久。
可就在他颠沛流离以乞讨与坑蒙拐骗谋生时,书里的男主角陈元狩出现在他眼前,并且将他幼时爱好的用处发挥到了最大。
陈元狩某种程度拯救了这个失去了人生乐趣的年迈乞丐,韩迦南也作为适时的锦囊拯救了在皇城举目无亲的陈元狩。
“他说了什么?”谢宣轻声问道,他只是顺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得到什么回答。
皇城里窝藏的反贼早就被朝廷杀了个精光,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反贼头子如今就坐在他眼前。
陈元狩敛眸摇头道:“老骗子的胡诌罢了。”
能叫陈元狩如今也能面色转变的胡诌,谢宣忽然间起了兴趣,“是什么样的胡诌?”
陈元狩认真答道:“我不能与你说。”
“为什么?”谢宣不解道,“难不成与我有关吗?”
听到这话,陈元狩忽然哑口无言了一会儿。
谢宣差点为这一得到证明的结论惊得从座上起身,但终究遏制了心头起伏的波澜,他稍许扬声道:“那我就更要听了。”
陈元狩把谢宣难得止不住好奇的模样收入眼底,忽然低笑了两声,缓声回道:“那你不能害怕。”
谢宣愣了愣,“害怕?”
又过了半晌,陈元狩认真道:“我不会杀你的。”
这话真真正正让谢宣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掐指算着被陈元狩流放的日子。
如今这话由陈元狩亲口说出来,还是在方才那番话后,这叫谢宣的神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谢宣寻不出这其中有何逻辑可循的因果关系,只得轻声问道:“陈公子为何要在此时说这样的话?”
陈元狩抬了抬眸,除此之外,再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骗子在街市上扯住了我的衣服,一上来就与我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话,说我迟早会杀了当今的皇帝,去开辟一个新的朝代。”
“你好像不太惊讶。”陈元狩望着眼前之人如常的神色,谢宣面上唯有目光变得轻微呆滞了些。
谢宣摇了摇头,“不,我很惊讶。”
在陈元狩无话时,谢宣又道:“陈公子知不知道这位神神叨叨的骗子,现今住在何处?”
“你想因为他乱说话杀了他的话,犯不着找皇宫里的人动手。”陈元狩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语气却加重了些,“我去找到他,然后让他的嘴彻底闭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