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贾卿言对着谢宣也更加脸臭起来。
贾卿言对他有怨言归有怨言,不满归不满,但为什么偏偏在面对这尊大佛的时候,他还不慎把脚崴了?
谢宣在心中腹诽,连老天爷都不想让他有尊严地逃离这座皇宫。
贾卿言单手撑着车辕从马车上跳下,观察了一会儿谢宣止步不前又一言不发的难堪模样。
面前的小皇帝耷拉着那张美若谪仙的脸,时不时还呲个牙倒吸一口气,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又像是被左脚处的酸痛逼得无法走路。
贾卿言方才也听见这个娇贵的小皇帝摔下墙的声音了,他不上前搀扶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跟皇宫没有半点关系,没必要上赶着去伺候皇宫里的小皇帝。
“贾公子。”
小皇帝突然出声唤他,还冲着他伸出胳膊,露在赭色衣袖外的纤瘦手腕在阳光下白得透明,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我摔下墙的样子你也看了,走不来路的样子也看半天了,要是出够气了,能不能过来扶我一次?”
谢宣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贾卿言能够对他摆出如此冷淡的态度,无论怎么着他都必须喊许琅过来在此处陪他一段路。
“出气?”贾卿言反问道,“我拿你出什么气?”
“……贾公子失忆了?”谢宣愣了愣,心说此人怎么还与他装傻。
贾卿言走上前几步,与谢宣相距不过一米,那双暗沉的眸子眨也不眨,“我为什么要拿一个出宫还得靠□□的皇帝出气?”
这下谢宣听懂了,此人是在嘲笑他,明明没有实际的职权,那一日晚上却还与他耍嘴皮子威风。
许琅昨日还宽慰过他,说贾卿言这个人性情不苟言笑,他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与那个人多说半个字的话,再者说,只要你不搭理他,他也绝不会搭理你。
谢宣本来还因这话得到了一丝安慰,今日见到的贾卿言就将这话碾成了粉末,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谢宣,他的性格压根不是许琅所说的那样。
思忖过后,谢宣心下决定提一下许琅,叫贾卿言看在许公子与他的过往交情的份上暂且给他几分薄面。
但他还没将话说出口,贾卿言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扶着他慢步走上了马车。
“你……”
谢宣在车厢中坐稳后,斟酌了半晌言语,终究是没能把那句“吃坏药了吧”说出口。贾卿言虽然不会杀他,但难保不会在心里更记恨他三分。
贾卿言利落地一扯缰绳,马车缓缓驶向前路,他头也不回,视线只目视着前方,“我什么?”
谢宣决心先稳住他才是要紧事,“……你真好。”
对方说话的声音有意放轻了些,贾卿言听着,总觉得这小皇帝内心是不是有些惧怕他。
可在他听闻那晚威风凛凛的小皇帝被前朝老臣禁了足还剥夺了职权后,他对这个小皇帝的看法也有些复杂起来。
“你要去见陈元狩?”
马车行得不缓不急,大概在即将转入街市路口前,贾卿言忽然出口问道。
“……”谢宣登时愣住了,“你知道他的名字?”
“……我不能知道?”贾卿言不明白小皇帝对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的关注点为何与常人完全迥乎不同。
“陈公子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谢宣随口胡诌了一句,说是胡诌却也是事实,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话要问,他甚至想拉开完全拉实的前帘,面对面地对着贾卿言盘问一番。
“你与陈公子关系如何?”
贾卿言沉默了须臾,紧接着说出不掺半点虚假的两个字,“不熟。”
在说完这两个字后,他甚至听见谢宣在车厢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贾卿言疑惑道:“我不能与他交好?”
谢宣听得心惊胆战,“你想与他交好?”
贾卿言顿然噤声不语,懒得再应他半个字,心中相当的无语,想着先前对方口齿清晰又神气,将他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然而如今……小皇帝今日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再行两里就是皇都客栈,在这之间,贾卿言忽然就忆起了那日与陈元狩见过的短短一面,侧过身与身后这个一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皇帝再开了口。
“你的那位朋友挺厉害的。”
话音刚落,他又听到谢宣充满戒备与试探意味的声音响起,“……所以呢?”
贾卿言感到十分不明所以,“你就这么怕你这位朋友与其他男人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