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高度不仅仅是衡量上升的空间，同时也是尺量跌落的高度。

林海最终还是从水产部门工作的同学那里证实了听到的消息。他还知道，自己和林滨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激烈的争论。

三叔被林家兄弟请到白鹭客栈做厨师。只有他才会把当地的传统饮食习惯和现代的烹饪方法结合起来。城里来的人喜欢一些特色美食，但是对过于特色的东西有时又会有排斥感，好比要北方人接受广州的“龙虎斗”是需要费很大周折的。三叔做的菜，林家村的人觉得是做得好的当地菜，城里人觉得是有当地特色的酒店菜，心理上都能接纳。

但是今天三叔手里的食材只有一样：虾夷扇贝。

三叔天生就是为了烹饪而生的，以虾夷扇贝为主料居然也能做出十道菜：蒜茸扇贝、虾夷贝鸡腿菇、烤半壳虾夷贝、虾夷贝片生吃、软炸虾夷贝、烤虾夷贝胡萝卜黄瓜串、素饺子馅酿全壳扇贝、滑熘扇贝鱼片、调味扇贝边、汆虾夷贝丸子。

林滨看着这一桌的扇贝宴，瞅了一眼林海：“你小子又要干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怎么知道就不是好事？”

“你明知道养扇贝的人整天吃扇贝都吃腻歪了，还故意整这么多扇贝，肯定不是好事！”

林海笑了笑：“哥，吃吧，吃完了再说！”

林滨拧紧眉头道：“你小子现在就说，要不我就不吃！”

林海拿起一只烤半壳扇贝闻了闻，一股浓烈的烤海鲜的香味钻进鼻孔里，挖取贝肉塞进嘴里，又自顾喝了一大口扎啤，翻眼看了林滨一眼道：“好吧，那我说啦？”

“有屁你就快放！”

“我打算把现有的台筏全部低价卖掉，同时我希望你不要保留自己的那一部分。如果你反对的话，我就卖掉自己的这一部分。但是这样你肯定会说我要是卖的话你就全部收购，我要说我一定不卖给你，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从我这里买的筏子等过一阵子掉价。好了，说完了。”

林滨瞪着林海看了老半天，冒出一句：“理由呢？掉价的理由呢？”

林海掏出几张纸递给林滨：“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一批出口的扇贝被检测到污染物超标。”

林滨翻看了一下：“超标？关咱们什么事？咱们的又不超标！”

林海把身子往后一靠，盯着林滨道：“这个世界上有三百五十种鲨鱼，吃人的大概只有四种。说一说你在海里看到鲨鱼时的感觉？”

碰到鲨鱼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林滨刚二十出头，有一次在海底碰到一条不知什么品种的鲨鱼。巨大的鲨鱼在水镜的放大作用下显得如此庞大，流线型的身躯在海里游弋，轻盈、灵巧，给人的感觉似乎一个急顿，就会来个一百八十度转身。看着它雪白的肚皮从头顶飘过，像极了飞行的怪兽在寻找猎物。叫人毛骨悚然的大嘴似乎一开一合即便钢筋铁骨也会被轻易地咬断。林滨当时的感觉是头皮一紧，似乎每根头发都竖了起来，老鼠般窝在一处洞穴里不敢出来，直至它游走之后许久才仓惶逃离。逃上船后坐在船上老半天说不出话，心怦怦蹦得像要从嗓子眼儿窜出来，而脸色更是灰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之后有小半年林滨不敢下水，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我感觉在它面前，就像耗子遇到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