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确实是个好季节,收获了,笑容在每个人的脸上怒放。秋水微寒,但经过禁渔期的休养,却正是鱼儿最肥美的时节。
有鱼的地方当然不能没有竹竿儿了。忙里偷闲,竹竿儿总要钓钓鱼才会觉得舒服一些。竹竿儿确实对钓鱼很有悟性,特意跑到城里买的渔具装了满满一大包。只见他擎起鱼竿儿用力一甩,“嗖”的一声铅坠儿扯着鱼线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响,铅坠儿在海面漾出一圈波纹,迅即沉入海底,将鱼线扯起,把鱼竿儿斜斜地插进沙滩,再用架杆儿支起来。如此循环往复,海滩上被他插上了一排鱼竿儿,看起来颇似整齐的枪阵。不时有叮铃的鱼铃儿响起,只见他操起鱼竿儿快速摇轮,就会有一条长长的胖头鱼“啪”“啪”地被拽上岸。
秋天的胖头鱼颜色金黄、肉质肥嫩,虽然并不名贵,却是食鱼族的最爱之一。竹竿儿钓的太多了,多余的就腌起来在海边晾上。胖头鱼被整齐地列成一排,张大的嘴巴齐刷刷地朝向天空,像是在倾诉着自己的不满;海风徐徐吹来,条状的鱼身风铃般摇曳不止。半干的鱼头呈现半透明状,秋阳下其中的血丝清晰可见。每到秋天,竹竿儿都会钓和买很多鱼晒成干儿,留着冬天烤着或者蒸着吃。新鲜的鳝鱼、鲇鱼、偏嘴鱼、鲅鱼、黄鱼、老板鱼、姑娘鱼,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在海边经北风一吹、烈日一晒,一两天便干柴般梆梆硬了。而竹竿儿这时就会一边眯缝着双眼看着鱼儿在风中摇曳一边幸福地微笑,就差发出“喵喵”的叫声了。
林家村的居民虽然大多没有多少文化,但是简单的乘法还是会算的。传闻的海参产量和坚挺的价格相乘估算出的财富数量,叫不少人对林家兄弟生出了妒意。
人们似乎可以允许大家一起富裕,甚至可以允许大家一起贫穷,就是不能接受贫富差距。一些个眼红的人看着林家兄弟,就像一群饥饿的草原鬣狗看着嘴里叼着羚羊的狮子。
海猫岛的海区虽然被林家承包起来,但是尊崇当地人赶海的习惯,林家兄弟还是允许大家在退潮时在潮间带赶海的。这里的老百姓多年来习惯了在这里挖取蛤蜊,抠海蛎子,薅海菜、海麻线子做食物。土豆条蚬子汤、蚬子肉馄饨、海蛎子萝卜丝包子、海菜汤、海麻线丸子,这些个小吃对当地百姓来说就像羊肉之于**人、酥油茶之于藏族人。大家乡里乡亲的,怎么好坏了祖上沿袭下来的饮食习俗呢?在林滨的承包区,除了海参被禁止捞取,其他的就随意了。但这也给大眼儿他们增加了工作的难度,整天看着,怕有人不自觉顺手牵羊捎带着赶几头海参。
涨潮了,赶海的人陆陆续续地上了岸,大眼儿、二驴子几个人挨个看了看各人的筐,大家多是开取些海蛎子肉、挖些蚬子什么的,一目了然,没什么别的。走在最后的老牛二婶和几个老娘们儿拐着筐说笑着也上来了,筐里装着满满一筐海菜。大眼儿要去翻看,二婶伸手掐了他一把:“兔崽子,吃了豹子胆了,老娘的筐你也敢翻。”大眼儿尖叫一声闪开了。
林海却早就注意到了二婶今天很奇怪。她一直在礁石的背面呆着,而且总是背对着岸边,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岸边瞟几下。林海走过去笑笑道:“二婶啊,薅这么多海菜怎么吃啊?”
这个季节的海菜太老了,发柴,包包子、熬汤都不好吃。
“哎呀,这不是咱们的秀才吗!我呀,这是薅点海菜回家喂鸭子。海菜喂鸭子下的蛋格外好吃,等腌好了哪天二婶给你捎一些来。”
林海笑了笑。紧贴着海边这些人家的鸭子大多是散养的,鸭子就像上下班一样,“呱呱”地自己跑到海边吃饱了还知道回家的路。另外,这几年海上养殖多了,台筏和扇贝笼子上长了很多海菜,工人们需要经常清理以保证水流畅通。这些海菜会被潮水卷上岸,堆在岸边比山上的草还多,谁会特意吃这个苦薅海菜呢?何况二婶家好像根本没养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