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丹云撩起车帘,问道:“她一个人,这么多难民,得施到猴年马月?”
外面的人怔了片刻,“哼”了一声,仿佛在疑惑竟然有人质疑孟姑娘,“你懂什么,孟姑娘的善良可是得到了浮屠寺主持大师的认定,得了她施的粥,兆头好着呢。”
孔丹云十分莫名,钟时羽倒是理解,还是老一套,疯狂立女主善良人设。
“丹云,下车看看吧。”
她一露面,在马车附近的人都一惊,原先说话的男人道:“我说呢,原来是……”他话未说完,周边之人纷纷心照不宣地点头。
钟时羽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算说什么,无非是她迫害“善良”的孟姑娘。
“钟小姐,你是来送傅公子一程吗?”
钟时羽转身一看,孟惜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停在离她六尺远的地方,表情怯怯。
“送傅佑一程”是什么意思?傅佑死了?
钟时羽忍住笑意:“孟姑娘何出其言?”
“原来你不知道,”孟惜香咬了咬唇瓣,“他被贬到岭南,此一去,难回京城。”
岭南,穷苦之地,除非皇帝尤为不喜,否则决不会下此调令,去了的官员,绝无出头之日,对于一个卯足力气往上爬的人渣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绝望的呢?
只可惜现在她才知道,否则,中午一定能多吃一碗饭。
钟时羽轻“嗯”一声,以示回应。
“我知道你气愤于他佩戴我送予他的香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救了他后给他一个香包,”孟惜香几乎要流下眼泪:“钟小姐,你帮帮他,他多年苦读,是为了献身于大魏百姓,不能荒废了他的才华,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为民请命的好官。”
钟时羽听着,简直想拊掌赞叹。
寥寥数语,明明是傅佑不敬圣上的赐婚旨意,却被颠倒成她善妒成性,孟惜香因这几日施粥造势,难民们自然更信任她,争辩毫无意义。
“是本小姐的错。”钟时羽索性不去争辩。
孟惜香诧异抬眸。
“本小姐不知你对傅佑有救命之恩,你一个姑娘,贴身照顾他,实在付出太多。”
孟惜香皱眉:“你误会了。”
钟时羽上前一步:“孟姑娘,不必再说了,我懂。他高中状元之后,不愿给你名分,到如今,你仍愿意为他求情,这份感情让人动容,我愿意去讨个恩典,让你以傅夫人的身份和他一同赴任。”
去岭南?做一个芝麻官的妻子?
孟惜香只是想想,就感觉难以承受,她顾不得细思,慌忙撇清关系道:“我没有贴身照顾他。”
钟时羽诧异:“孟姑娘凡事亲力亲为,屡次对京中婢女成群的风气表示不喜,到现在都没有婢女……”
所谓的“救命之恩”,从何谈起?
孟惜香脸色一阵变幻,指甲已经陷在掌心里。此事必须圆上,否则,她的名声就完了。
她咬了咬牙,讷讷道:“是……是我的车夫,把他送到医馆。”
“原来如此。”钟时羽佯装恍然大悟,“这和香包有什么关系?”
对啊,送到医馆去,为何要送体己的香包?人们纷纷想到。
周边之人怀疑的眼光,似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骑虎难下。
孟惜香心中暗恨,为何如此不依不饶!
“孟姑娘。”有人出声打断。
孟惜香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看过去。
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腼腆地问:“您今天还亲自施粥吗?”
“我这便去,”孟惜香看了看钟时羽,问道:“钟小姐,我有些忙碌,你有什么事吗?”
钟时羽看出她竭力逃避那个问题的意思,淡淡道:“只是来看看。”
孟惜香眼波一闪,立刻蹙起眉头,似乎极力忍耐,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些百姓过的很苦,请钟小姐不要拿他们当乐子。”
围观百姓听闻此,立刻把先前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放到一边,对衣着华丽却心肠恶毒的富贵千金怒目而视。
钟时羽似笑非笑回视她。正要说话,却听一声:“钟小姐。”
这道声音,她很熟悉。
“魏公子,好巧。”
魏折脸上依然带着病气的苍白,他身后跟着一行宫廷护卫,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放这吧。”魏折指着城门前一处空地道。
“一、二!”护卫们大喝一声,把石头立住。
人们看到,石头的一侧,写着“贡献榜”三个大字。
魏折掀开书,吩咐道:“下面开始刻字,第一位,盛国公府钟小姐。”
“第二位,西城区商户……”
末了,有百姓好奇道:“官爷,这个石头碑,是记的什么?”
魏折合上书册,道:“是解决难民一事的贡献榜。”
众人看着榜一后的巨大金额,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真是猪油蒙了心,这样的钟小姐,怎么可能以百姓的苦难为乐趣!
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想,众人一怔,纷纷看向鼓动他们的始作俑者
——孟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