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门外有个姓陈的求见。”小厮跑来,声音中还带着喘意。
姓陈?
大清早的,除了吉祥赌坊的人不做他想,渡口刚来了船只,连她也是昨晚回府才后得到的消息,消息如此灵通,恐怕是在南渡口周边留了人手,为了达成目的,还真是做了多手准备。
不过,准备越多,暴露在秦不遇眼中的隐秘越多。
钟时羽想着,又吃了一个粉白小巧的桂花糕,感觉腹中合宜,才结束朝食,道:“告诉他,本小姐从不食言,明日再把人送过来。”
小厮应声离去。
钟时羽拿过托盘中的手巾,拭了拭唇边,问道:“我托船队买的南洋香料,何时能到?”
“小姐,国公爷派人说,今早就能到。”
“如此甚好,”她面上绽开一抹笑,“到了直接送到调香铺去,备车。”
钟时羽刚到铺子门口,就见一行满头大汗的力夫从“香如故”出来,他们一见她,便恭敬道:“小姐。”
不待追问,打头的汉子自发解释道:“小人是奉国公爷的命令,给小姐送香料。”
这么快!
钟时羽惊喜不已:“辛苦各位。”
分了些赏钱,她迫不及待地走上二楼,只见调香室里,整整齐齐摆着三个半人高的大箱子,盖子一经掀开,一股浓郁而驳杂的气味便涌入鼻腔。
有的气味清冽,有的腻人。经过妥善搭配,都会变成上等的香。
就是处理手法实在粗暴,钟时羽可惜地叹了口气,花苞儿蔫蔫巴巴,有些还带着霉,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种类,需得分辨一番。
钟时羽用特质的木镊夹起一个花苞,放在离鼻尖半尺处,轻轻嗅了嗅,味道有些冲,却不能说是“臭”,与她上辈子知道的一个植物有些相似。
她掰开,仔细看了看花芯,果然是天竺葵,又名臭绣球[1]。
天竺葵有驱蚊之效,现在的月份,驱蚊香可谓是正当时,钟时羽顿时决定,先做几根立香。
驱蚊香不难,她上辈子做过许多次,天竺葵的气味有许多人不能接受,需要佐以其他香木,中和一番。
尽管对所有流程胸有成竹,但钟时羽还是高估的这批天竺葵的品相,功效实在损耗太多,以至于她放的佐料相对而言太多了,气味有些腻人。
失败好些次,她才算拿捏到恰当的用料,做出燃起来气味宜大众的成品。
这一番下来,箱子里的天竺葵用了五成,用的太快了,钟时羽皱了皱眉,得试试别的配方。
“小姐,李工匠求见。”门外的婢女道。
“快请。”钟时羽道。
一个穿着汗衫,面容矍铄的老人进来拱了拱手。
这个穿着十分不起眼的老头,是盛国公府最厉害的工匠,钟时羽昨日拿到的玻璃配方,便是托付给了他。
“李工,可是有了进展?”钟时羽问道。
“小姐,配方有错误。”
钟时羽眉头一蹙,莫不是吉祥赌坊拿假配方哄骗她?
但她略略一想,便否定了这个答案,姓陈的胖子非常重视去南渡口的机会,不敢多生事端。
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也许,吉祥赌坊拿到的就是假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更高,谁都知道配方的重要性,不会轻易拿出来,吉祥赌坊也不会使光明磊落的手段,西域人拿假配方扳回一城,实在是情理之中。
钟时羽心底失望,她想要的玻璃器皿,又落空了。
她不甘心地问:“那配方是否有几分可取之处?”
小老头满面红光道:“已经改好了,剔透如水的琉璃已经有了成品。”说着,他露出手里握着的东西。
赫然是一块鸡蛋大小的玻璃。
钟时羽伸手接过,对着太阳照了照,其中毫无杂质,晶莹无比。
她充满惊喜地看着李工匠,期待他解惑。
李工匠笑道:“说来也巧,第一炉时,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碰翻了原料桶,将错就错烧了一炉,没想到还真成了,就是有些灰蒙蒙,第二炉,我们严格按照配方来,却是浑浊不堪,比先前还不如。”
“我们觉得不对,对比先后两炉的原料差异,又试了几次,总算是不负小姐所托。”
钟时羽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心知他们哪里是“试了几次”,恐怕是一夜都耗在上面了。
“你们帮了本小姐大忙,我一定吩咐管家,给工匠坊提月银。”
李工匠推拒道:“使不得使不得,分内之事,哪能……”看出小姐不容置疑的态度,他没再推迟。
月银变高,总归是让人高兴,李工匠挠了挠头,有些赧然道:“就是您要求的形状,我们得再琢磨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