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着一身靛色锦袍,眉目温润,身后只跟着一个侍从,毫无皇室子弟的派头。
诸多公子微一拱手,适婚千金们见到这唯一的一个皇室适龄子弟,面色并不热络,盖因六皇子魏墨均乃是宫女所出,为皇帝不喜,毫无前程,没有家族会愿意把自己精心教养出的嫡女嫁给这种人,若是庶女又是折煞皇家。
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竟是此人荣登大宝。
现在,他还在韬光养晦期。
钟时羽小心打量着他,他伪装的不漏痕迹,谨小慎微,不与人交恶,偶尔管一些琐事,若不是钟时羽知晓原书剧情,恐怕也会被他瞒过去。
魏墨均走进来,发现在场的气氛似乎不对,出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解释道:“……孟姑娘的香包,与钟小姐送予傅状元的乃是同一个。”
魏墨均思忖片刻,道:“我对钟小姐与傅佑之事也算有所耳闻,你们二人情深意重,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钟时羽盯着他嘴角的笑容,且看他打算如何,见招拆招。
钟时羽道:“我也觉得其中当是有些误会,只等孟姑娘为我解惑,这香包,你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孟惜香咬唇不语。
魏墨均接过话头,看向制香师,温和道:“有请大师再仔细看看,此事干系不小。”
香包事关皇帝为新科状元与国公府嫡女赐婚的将来,确实干系不小,这个理由还算得当,任制香师再看几次也无甚所谓,她对自己的香包用料再清楚不过。
制香师又仔细分辨一番,末了,恍然道:“适才是老夫失误,这个香包中还用了一味白檀。”
话音刚落,孟惜香终于抬起头来,脸上依稀可见被冤枉的委屈,严以松率先发难道:“说错了香料就要低头道歉,钟小姐,可敢履行约定?”
没等钟时羽说话,魏墨均解围道:“两种香包就差一种香料,连浸淫此道多年制香大师第一次都有失误,更何况钟小姐。”
孟惜香用帕子拭了眼角的泪意,道:“此事实在过于巧合,不怪钟小姐。”说着,她用不赞成的眼光看了一眼严以松。
严以松无奈笑道:“你啊。”
三言两语之间,似乎情势就变成她胡搅蛮缠,而孟惜香大度不计较,还有原先就与钟时羽不对付之人投来奚落的视线。
钟时羽定定站在那,面上突然露出了笑意。
香包乃她亲手所制,用料决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里面根本没有白檀,而制香师是在魏墨均出现之后才改口,个中原因十分明了——制香师是魏墨均的人。
为防止他再改口,钟时羽追问道:“大师,你可确定,里面有白檀?”
制香师抚了抚胡须,道:“老夫确定。”
此人算是宫廷最有资历的制香师,连他都被魏墨均收买,再请别人毫无意义,钟时羽不打算做无用功。
幸好,她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本小姐不信你的话。”
听闻此,严以松哂笑一声:“莫非是要抵赖?”
钟时羽笑吟吟道:“稍安勿躁,本小姐有方法证明这个香包是我自个的。”
“来人,去端一盆清水。”
诸人不解其意,严以松冷哼一声,沉着脸旁观,认定她是垂死挣扎。
水到了之后,钟时羽在诸人不解的视线下,拉紧香包两边的绳子,把它抛入水中。
严以松冷嗤一声,就要出言讽刺,却见香包底部冒出了一星一点的光亮。
钟时羽道:“这是我爹的船队近日回航时从异域带回来的,除我之外,也只有我姑姑才有。”
“什么东西我也有?”
忽听一清雅的女声,金钗雀裾的毓贵妃款步而来,她居于深宫,顿时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七七八八,略带担心地看向钟时羽,却见侄女冲她眨了眨眼睛。
钟时羽指着清水里的香包,“姑母,你看,我说的就是这种水光珠。”
毓贵妃走近两步,笑道:“原来是它,那确实是全京城除你我之外,别人没有。”
钟时羽又是一笑,“我在这个香包里放了八颗。”
不用命人再细数,这种异域来的水光珠光亮不小,离得近的都看出是八颗。
铁证。
制香师犹在嘴硬:“兴许是钟小姐记错了香包所用香料?”
钟时羽睨他一眼:“白檀和白芨遇水会发臭,在座各位可有人嗅到臭味?”
制香师一惊,如此偏门的事她竟知道,颤颤巍巍跪倒在地,求饶道:“娘娘,老夫老眼昏花……”
毓贵妃挥了挥手,命人把制香师拖了出去,正要把孟惜香也处置了,却觉之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毓贵妃一笑,放过了孟惜香。
孟惜香脸色煞白,幸好冷硬的宫廷侍卫只把制香师带走,没有追究她,傅佑的香包,可把她害惨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傅佑小跑而来,他大抵是想说些什么,钟时羽一声令下,命人把他腰间的香包取下,拆去外面的香□□,里面赫然还有一个香包,绣着莲花纹样。
毓贵妃早从哥嫂处知道傅佑心思不纯,可这种事在眼前发生,她还是心底一梗,冷声吩咐道:“去查孟娘子的绣活,比对一番。”
孟惜香曾在宫外开过绣庄,绣活实在好找,不过片刻,就得出结果,傅佑身上的香包,确实是她所绣。
毓贵妃道:“待宴会过后,本宫会如实禀报,由圣上定夺。”
傅佑刚从一系列变化中回过神来,遽然听到这番话,心底一凉,若真禀明圣上,他的一切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