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翻到一页,开始念:“六月七日,打碎花瓶一个……”
秋菊听着听着,面色开始发白。
“……昨日,浇水过多,害死一株金荷。”
钟时羽道:“先前,笨手笨脚打碎的本小姐的首饰,本小姐既已说了原谅,便不会再追究,剩下的这些,按契赔偿。”
秋菊面色变得狰狞,她的银子,她多年的积蓄!
明明这么富有,却还是非要盯着她!
秋菊愤怒地尖叫一声,忘了手中的包裹,就要扑过来。
“咔擦”
突听不知何物破碎的声音,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从秋菊手中滑落的包裹散开,一个精美的瓷瓶碎裂,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些金首饰。
钟时羽自然也看到了,道:“检查一番,是否是她自己的东西。”
下人一番查看,道:“小姐,都是偷的,可要报官?”
秋菊还保持着要扑过来的姿势,似乎僵住,抖着嘴唇,面色惊惶。
大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钟时羽故作犹豫道:“还是三天后再扭送官府吧,给她些时间处理家事,若是她真的心怡傅佑,本小姐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也可见上一面。”
秋菊眼睛倏地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钟时羽一笑,如秋菊这般钻营之人,只要有条路,她就会不择手段,傅佑,可有的忙活。
怀着愉悦的心情,钟时羽在众人感叹宽厚的声音中,转身走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再停下,是到了一处府邸,从外面看,十分平平无奇,里面也不甚出彩,与钟时期想象的,京城数得上名号的人伢所丝毫不符。
但在前面带路的妙龄管事,笑容十分得体,路上不时与钟时羽聊天,不会让人无聊,也并不聒噪,实属妙人。
见了这个管事,钟时羽再看那些年轻的姑娘们,总觉得有些青涩,态度上不够从容。
她向来不是一个愿意将就的人,便直言问青衣管事道:“你可愿与本小姐签契书?”
管事一怔,笑道:“小姐,奴家年纪大了,还是这些小姑娘们,更值得期待。”话语滴水不漏,却是再明确不过的婉拒。
钟时羽也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虽有些失望,还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管事无声松了口气,脸上挂着殷切适当的笑容,指着一个粉衫少女,介绍道:“小姐您看,这可以算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假以时日,定然能超越我,更好为小姐分忧。”
粉衫少女盈盈一礼。
钟时羽心里评估着,倒也还不错。
“可还有别的?”
管事歉意道:“暂时是没有出挑的,下一批很快就能训练出来,届时,让小姐先挑,您看,这样可行?”
她的铺子需要两个婢女,这一行寻到一个,今日国公夫人十分自信,应当也是心有成算。
“可以。”
钟时羽这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回府的时候特意绕了个远路,到了清平街,停了一会儿。
铺子处,正在热火朝天的整饰,小老头背着手,拿着几张图纸,不断指挥着什么,距离较远,钟时羽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但就外表而言,粗略一看,确实是她想要的效果。
“你听说没有,傅状元应钟小姐的要求,不得不违背与友人的约定,换上了钟小姐送的香包。”
钟时羽侧身去看,只见两个书生打扮的人,背着书箱,走向笔墨巷。
另一人接过话茬,道:“国公府实在欺人太甚,可怜了傅状元。”
钟时羽讽然一笑。
她早就知道傅佑一直试图捏造自己在国公府势单力薄,受尽欺压的情形,也防着这一手,早就命令说书先生以他为原型,写了个关于忘恩负义书生的话本子,钟时羽常听到有人讨论。
傅佑的计划自然不顺利,但他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被书生如此崇敬?
也可以说,这群书生一叶障目。
钟时羽隔着轿帘,出声道:“看你二人的打扮,是读书人,莫非,圣贤书便只教你们听信一家之言?”
“若是你们做了父母官,岂不是谁与你们更亲近,你们断案就偏向于谁?”
这可谓是诛心之言。
科举是为了出人头地,更是为了做官,而今,竟有人直言他们不配为官!
书生气红了脸,反驳道:“钟家小姐对傅状元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你目睹了什么?可是钟家小姐颐使气指,傅佑唯唯诺诺?”
书生张口欲驳,却突然哑了声。
他确实看到过那对未婚夫妻,并非是马车里女声说的那样,甚至可以说是相反,傅状元温和有礼,钟家小姐百依百顺。
钟时羽道:“身为将来的父母官,本应多思多看,而你们偏听偏信,被流言玩弄,我适才的话,可有说错?”
书生羞愧地低下了头,施了一礼:“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今日受教了,多谢小姐。”
马车缓缓驶离,书生一直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到马车转弯消失。
钟时羽自是不知此事,她带着从人伢子那寻到的粉衫少女风荷,来到了调香小筑,安排一番她要做的功课,便听到管家来寻她。
“小姐,今日下午,你离开不久,有一个带着国公府信物的少女来找你。”
信物?
钟时羽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她初来古代那天,马匹发疯,黑衣人与锈衣司搏斗,她求助于一个商队。
“人呢?提了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