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惊喜”啊!
钟时羽“嘭”地放下茶盏,用力颇猛,水珠溅到了她的衣裙上,她看也不看,推开紧闭的门,脚步不停,对身侧婢女吩咐道:“你们,分成两拨,一拨回国公府,一拨去城北的庄子,看到我爹,就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越快越好。”
这个时辰,依原身的记忆,盛国公最可能在的有三个地方,除了上面她吩咐人去的两个,还剩下的城南的庄子。
而这个地点,她必须得亲自去。
原书中曾写到,傅佑取得盛国公的信任后,当天就趁机遣人,将有关粮草采买路线的情报报告给了男主魏墨均。
魏墨均得知粮草采买路线的起点竟然是先前谁也未曾怀疑过的南渡口,心下大喜,当即采取雷霆手段,偌大的国公府顷刻覆灭。
当时看到这儿,钟时羽就已经十分坐立难安了。盛国公一心为国,兢兢业业,要说错,无非也就是轻信了自己未来的上门女婿,何至于落难至此?
因此,她实在不忍细看这一段情节,只是匆匆几眼扫过,此时竟已经记不清盛国公究竟是于何时何地向傅佑透露粮草采买路线的细节了。
早知道会穿书,她一定逐字逐句……罢了,她叹了口气,千金难买早知道。
不过不论原书如何,这到底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缜密的逻辑。
由此,钟时羽猜测,以盛国公的精明,自然不会是直接明言粮草采买起点就在无人怀疑的南渡口,而傅佑多半是亲至南渡口勘察,才确定其就是粮草采买路线的起点。
而盛国公此时可能在的三个地方,唯有城南的庄子,恰好与南渡口顺路,而且,他最近常去城南处理事务。
当然,钟时羽也不敢说自己的猜测百分百准确,但既已下注,多思无益,还是要尽快前往城南的庄子,一探究竟。
钟时羽心里思量着事,匆匆下了好几个台阶,却没见身后跟来半点声响。
她诧异回头,才发现所有婢女均仍立在原地,各个都似乎面有难色。
“怎么了?”钟时羽下意识地一皱眉,所有婢女一见她那表情,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不敢言语,只得尽量把口气放温柔了问道,“怎么都不走了?”
婢女们匆匆交换了眼神,一个个又迅速低下头,暗自推挤着,都想往后退,直抵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终于推出一名圆脸婢女来。
圆脸婢女显然很不敢触了钟时羽的霉头,却又不得不开口提醒,只得屈膝颤声道:“小姐,恕奴婢多嘴,您今儿是包场,若是就这么走了,怕是……怕是小姐您……”
钟时羽仍是不解,更不明白婢女们为何都如此害怕,但她大致明白过来,“包场”似乎没有空手离开的道理。
只是此刻急着要走,她也不想慢慢挑选什么劳什子布料了,便按照记忆里原身的阔绰气派,大手一挥,对着那等在门口的小二说:“告诉你们掌柜的,时新的上好布料各类颜色花样一样十匹,全部送回我府上。若是这包场价钱仍有不够的,就让你们掌柜的自己挑些我平日里还看得上眼的,一并送去,保准不叫他亏了本。”
原本愁眉苦脸的小二,听了这番话,喜得眉毛都飞起,忙不迭应承,更是满嘴吉祥话。
婢女们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仿佛认为这样的小姐方才正常,一个个又神色自若地跟了上来,反倒是把出言的圆脸婢女挤到后面。
钟时羽眉头一拧,心中不喜更甚,这些个婢女心思不少,遇事就往后缩,无事便向前挤,只有那圆脸婢女还算顺眼。
钟时羽挥手,将她叫上来,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圆脸婢女身体一缩,声音极低:“奴婢……奴婢唤作轻苹。”
“轻苹……”钟时羽将这名字在嘴里念了两遍,忽然反应过来,“轻苹?!”
她猛然想起,小说中黑衣人来掳身着嫁衣的原身,那个明知不敌,拼死相护的婢女,不就叫轻苹吗?
想到了这一茬,钟时羽再看轻苹,就觉得她圆乎乎的脸蛋更加讨喜,身上几乎闪着“忠诚可用”四个大字!
城南之行充满变数,而她所知俱来自原书,实在过于片面,有她这种敢于直言的忠仆在身旁,也算多了一分保障。
当下,钟时羽便定了心思。
“轻苹,好名字。”她柔声道,“不必紧张,本小姐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你今日之举,很好。”
轻苹颤抖着抬起头,眼神里似惊似喜。
对着上一息还幸灾乐祸的其他婢女,钟时羽就没那么好的语气了,她冷淡道:“轻苹随本小姐去城南的庄子,其他人都按照我先前的吩咐,先散了吧。”
因轻苹出言顾她的面子,她态度的前后转变,相信所有婢女都看得分明,由她们琢磨去,若是从此以后做好份内之事便罢了,否则,换一批也不妨事。
这般想着,钟时羽只带着轻苹一人,款步走出了铺子。
轻苹在前打帘,帘门一撩,一股驳杂的气味忽然扑面而来。
她眉头微蹙,这条长街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繁华地界,却如此不讲究,来去的权贵们面带闲适的笑意,竟似丝毫不在意……不对!
钟时羽心跳了跳,也许她们根本不曾嗅到。
她回首看向低眉恭谨的婢女,试探着问道:“你可曾闻到什么气味?”
“奴婢不曾闻到。”轻苹慌乱地摇了摇头,半晌,又小心翼翼地提道,“不过这附近,倒是有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千芳阁,许是小姐闻到了那里的味道?”
钟时羽却摇了摇头。
“不是香味,是臭味。”
这话听着十分莫名,钟时羽也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翘着唇角,略略放轻呼吸,脚步轻快向前走去。
适才在铺中,衣香鬓影,燃烛焚香,她居然没觉得有半分不对,直到刚刚熟悉的气味再次出现,她才有了七八分把握。
在她的嗅觉中,万事万物皆有其特殊的气味。
她能辨别新发的嫩叶与老叶之间细微的草木清香,也能嗅出不同花蜜之间微妙的甜香差别。
而在所有的气味中,最特殊的莫过于每个人身上携带的特殊气息。
刚沐浴之人身上萦绕着各异的体香,而久不沐浴之人身上也有着令她难以忍受的恶臭,经久不散,唯有每日沐浴者的体香可以克制。
只要一个每日沐浴之人在她身周六尺内,所有的臭味都会被驱散。
正因有克制之方,钟时羽在现代活了那么多年,这个特异之处对她生活的恶劣影响几近于无,反倒让她享尽了世间顶级的香味。
她不仅借此迈进调香一道,且在自己嗅到的沐浴之香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财名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