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岳乐目光一顿,转过身。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擦过岳乐的肩角,斜斜照在顺治侧脸,将旭阳打散,分散落点在他的睫毛,青瓷茶杯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半转弧度,递到嘴边,悠然自若轻抿一口,对外头的喧闹没有半点在意。
岳乐苦笑一声:“没什么死心不死心的,听说今日她要作为花魁巡街。”
顺治放下茶杯看向她:“从她拒绝你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会有今天,她要的也许是整个森林。”
岳乐蓄起恼意,他想反驳顺治,可是他没有坚定立场去反驳,因为他居然觉得,或许顺治说的对。
大街上哄然闹了起来,岳乐立即走到了窗边,游街的花车浩浩荡荡驶来,看热闹的百姓将街边围的水泄不通,言语调笑,撩拨着花车上的美人,她一颦一笑间具是风情妖冶,让男人们忍不住心猿意马,花车四周还有四个侍婢抛撒花瓣,制造情迷氛围。
岳乐看着漫天飘散的花瓣,皱了皱眉。
楚嫣闻声拎着裙摆跑了出来,与简郡王济度擦肩而过,带起一阵水梨香,碧蓝的裙摆自济度眼角飘过,他站了站脚。
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楚嫣眯了眼,伸了手去接,却接不住,自娱自乐起来。
回眸间,裙摆飞扬,带起脚边飞落的花瓣,置身花海露出了娇颜:“这家小姐真是大手笔,这样多的花瓣,得花多少银子啊!可以买多少好看的衣服,好吃的糕点啊!”
是她……
不知何时走到窗边的顺治,愣怔一瞬,忽然笑出了声,明明就是俗人才会说的俗语,可他为何竟觉得有一丝娇憨可爱,毫不掩饰的天然纯真。
一如几月前的那个雪天,他乘坐车架回宫,车轱辘陷进了几尺厚的雪地,滞留住了他,车夫急得推车,顺治不慌不躁,挑起窗帘的一角。
“红绡,我在这儿呢!”
不远处传来娇滴滴的喊声,顺治寻声望去,街边大树下一位妙龄女子娉婷而立,摇着手,笑容明媚洋溢晃了顺治的眼,一身红色牡丹花的斗篷在一片白色天地中娇艳夺目。
一声惊叫,树枝上的厚厚积雪不堪重负,赫然砸了下来,自她的头顶四溅,顺治一愣,就见她傻了一眼,欢笑着摇着脑袋撇去雪珠子,和赶来的丫头笑的花枝乱颤。
顺治嘴角上扬,笑意直达眼底。
车轱辘终于推了出来,车架启动,顺治离开时,她正和她的丫头玩闹着故意去推大树抖落更多积雪,落在身上,再调皮的转着圈圈散去。
这样冷的天,街上行人很少,她的肆意银铃般的笑声越发清澈。
岳乐被顺治吸引了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街上所有人都看着花车上的花魁,只有顺治看着文墨斋门口的小姑娘出了神。
楚嫣眼角眉梢都是甜甜的笑意,楚楚动人:“此番却巧,这样多的花瓣,只当是老天爷送我的礼物了,我收下了。”
她轻娇软语,叫人觉得她说的在情在理。
老天爷送的礼物……顺治又愣了愣。
绿竹急急拉了楚嫣:“小姐,莫要胡说,这是青楼女子的东西,我们不沾。”
楚嫣俏皮地挑眉戏谑道:“绿竹,你是老古董哦,青楼女子怎么了?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花儿一样的美人,我怎么沾不得,自古青楼出奇女子。”
顺治心里一颤,多么狂悖又天真的言论。
今日的她倒是和那天的她有些不同,今日的她清丽的出尘脱俗,像是这热闹尘世的独一份。
花车队伍渐行渐远,岳乐深究的目光越来越浓,渐渐变的有趣。
四月里,天气一点点热了起来,楚嫣正和绿竹红绡选着团扇。
门外小丫头拿了请柬走了进来。
“是谁家的?”红绡率先接过。
“是安郡王府的,安福晋明日在府里设了堂会。”小丫头老实说着。
楚嫣接过来看了。
“还有谁去?”
“葭毓小姐也收到了请柬。”
葭毓啊,楚嫣轻轻拍着请柬,她本没兴趣,葭毓也会去,她倒是有些兴趣。
自从那天她和葭毓的一来一回,她就很乐意给葭毓添堵。
比如在去安郡王府的路上,姐妹俩坐一辆马车,楚嫣状似不经意一问:“安郡王就是与皇上关系很要好的那个王爷吗?”
葭毓神色微变,笑了笑:“妹妹从前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楚嫣一滞,讪讪笑道:“闲来无聊。”
安郡王府已经点了灯,灯火通明下,这次堂会,安福晋只请了与她较好的几位夫人,带着她们的千金,清一色清新淡雅的打扮着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蜜橙的旗装长裙,倒是略显出挑,随着她的低头,两把头上左边的步摇叮铃做响,相比那些簪花玉钗的格格小姐似乎又奢华了一分。
“可算是来了。”一阵轻柔的笑声,人群中簇拥走来一位温婉大方的妇人。
说着话已然走到她们跟前。
“见过安福晋。”葭毓行礼,楚嫣跟随。
安福晋看到楚嫣似乎很意外,笑意更甚了:“这便是楚嫣妹妹了?果然是个可人儿。”
“听闻你素来是个喜静的性子,原以为你不会来,来了就好。”
楚嫣心里有一分尴尬,又打破了原主的人设,面上还是笑得柔和:“难得出来一次只当散散心了,也不好拂了福晋的面子。”
这话一讲,安福晋越发欢喜了,葭毓偏头看着她,眼中多了一分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