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真要吃了午饭再去香坊啊,那些在亦庄上班的人,下午恐怕就要回厂子里上班去的。”董兰没听懂镇长的弦外之音,“镇长,这样吧,咱这就麻溜走,中午我请您吃我五婶做的炸酱面。”
镇长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不容董兰反驳的说道:“这个可以。反正董处家的面,我也有阵子没吃上了,你预先通知一下,点名要你五叔亲自下厨,他做得的比你五婶做的更地道。我们呢,再过半小时出发。对了,我给你个临时任务,去办公室章主任那里,把1986年的工作纪要找出来,再把里面涉及香坊村的内容给我翻出来。”
虽然镇长没有明说,但董兰一听,就知道那肯定是有用的,赶紧转身跑步往镇办公室那边去。
镇政府加各村的年度工作纪要,挺厚的装订了一本。不过,好在有目录,董兰直接就翻到了香坊村的那一块。工作纪要记的东西很杂,涉及村务工作的方方面,足足十多页纸,基本就是一个村两委的工作总结,只是打乱了按时间顺序记载而已。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当看到这一段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11月27日,二队繁花工坊解散;12月1日,一队木易工坊解散。”
1986年,是董兰记忆比较深刻的一年。小姑娘爱看花,当时正上初一的她,放了寒假去村民家的花棚玩,才知道村里的花棚花房,基本上拆的拆,关的关,剩下没几家了。孟青竹家的花棚,就是为数不多的几家还在坚持的。但是,这《工作纪要》上说的两家工坊,董兰却是印象不深。努力回想之后,她才依稀想起来,好像当时村里确实有一队和二队之分,那是生产队下面的小队,一队基本上是杨姓村民,二队则是孟姓村民。
“镇长,您让我看的,是不是这个?”
董兰捧着《工作纪要》回到镇长办公室,问道。
“是啊,我觉得,你如果今天要回香坊去,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一段历史。”镇长看着董兰手指的那一行字说道,“香坊不是没搞过村办企业,而且还是一搞就是两个。”
“你是说,当时一队和二队各搞了一个?”镇长这么一说,董兰自然就明白了。繁花工坊,顾名思义,与孟庆繁的名字有关;木易工坊则更好理解,“杨“字直接拆开来。
“是啊,你是香坊人,孟杨两姓一直较着劲的事,不用我解释。”镇长说道,“这事得从头年,即1985年说起。那会,我还没到这镇上工作呢,不过,和这里抓经济工作的副镇长关系不错,偶尔也听过两嘴。当时,一队和二队较着劲上项目,真的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家家户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古脑的血本全下去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零散作业的花棚就并到了一起。唉,你应该见过那阵势吧,数十个花棚连成一起,那才叫真正的‘放卫星’。”
“那时我还小,记不太清了。”董兰如实回答。
“正因为考虑到你可能没真正经历过那一段,我才和你说说。”镇长继续说道,“然而,问题紧接着就出来了。规模上去了之后,两家开始较着劲上品种,孟姓有的,杨姓马上就搞;同样的,杨姓把产品拉到哪里销售,孟姓的车子肯定随后就到,而且价格比杨姓要低一成两成。就这样,原本还能赚个辛苦钱的花棚,两个年头都没能熬过去,直接因为花棚过冬取暖的木碳钱实在拿不出来而倒闭了。”
“啊,我一直以为,香坊村民当年创业失败,是因为竞争不过外面的大企业----”
或许这样的历史,对香坊人来说,并不光彩,村里极少有人再提往事,因此像董兰这样的小辈,多半是不知情的。现在听镇长一说,还真是心里隐隐作痛。
“现在回头看,那时香坊村错过一次绝好的发展机会。那时,虽然城里人也没有什么钱,花木市场也不大,但是,有技术有能力搞的人也相对较少,如果香坊村不是内部恶性消耗的话,或许真的发展起来了。”镇长也是感叹了起来,“不过,你的想法我也认真考虑了,现在随着北京城区经济的快速发展,再加上申办奥运会成功,未来花木市场会有一次重大机遇,所以,我才支持你。”
听了镇长的这番话,董兰差一点没在他面前高兴的跳起来。然而,笑脸刚开,镇长却又严肃的说道:“我这是最后一遍问你,做好了碰子的思想准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