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鹤山书院明文规定不许带小厮上山,庄思宜只能吩咐庄棋在县中安顿,而后便和程岩乘马车往正慈山去。
但马车最多走到山脚,想要登山只能靠脚力。
两人望着盘旋而上没有尽头的石阶,都感觉头晕目眩。
程岩记得前生时,他一入书院就丢了个大丑。当时他背着沉重的行囊,加上平时也很少锻炼,等爬上山顶几乎去了半条命,一见到鹤山书院的牌匾就晕了过去。
此事不知为何广为流传,在认识庄思宜以前,经常有人借此嘲笑他。
这一世的原主身体更差,但他穿来后一直坚持锻炼,情况应该会好些……吧?
程岩深吸口气,不再浪费时间,肃容道:“庄兄,请。”
庄思宜:“……请。”
程岩刚迈出一条腿,就见斜里冲来一人,“喂,你们新来的吧?”
问话者年约十三四岁,眼睛圆圆,鼻子嘴巴都挺小巧,让程岩顿时就联想到小兔子,但对方一脸神气,鼻孔朝天,又显得格外讨打。
庄思宜面露不耐,拉着程岩要走,那人却跟着他们一块儿上山。
“知道鹤山书院为何要修在山顶吗?”少年无需他们回答,兀自道:“因为乡试会试动辄考上几天几夜,一旦身体差了很可能熬不下来。”
他深沉地叹了口气,“多少满腹经纶的前辈,都命丧于此。”
但少年很快精神一振,洋洋得意道:“故此,眼前石阶虽高,但时时提醒我辈锻体的重要性。仅这一点,鹤山书院就不愧为当世最好的书院之一,不但教书,还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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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多了。”程岩神色淡淡,“尽管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真相是书院的前身本为一座寺庙,那寺庙就建在山顶,书院懒得搬家罢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恼羞成怒道:“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气冲冲往山上跑去。
“兄台慢——”点……
程岩本想提醒一句,但对方转瞬蹿高数丈,快得还真像只兔子。
算了,希望他有体力坚持到最后吧,程岩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庄思宜:“他谁啊?”
程岩:“我怎么认识?不过见他也带着行囊,多半是书院新人吧。”
庄思宜不屑,“话真多。”
随后,两人依次上山。
石阶很陡,且每一阶都很高,他们不敢走太急,但速度也不慢。
越往上,风越冷,山雾也愈发浓郁,缭缭绕绕,让前方的石阶看上去若有似无,仿佛没有前路,更无退路。
渐渐的,程岩脚步越来越沉,喘息也越来越重。
刚走过一段木桥时,庄思宜停了下来,搭着他的肩道:“阿岩,我感觉我们该再慢一点。”
程岩很为难,“咱们从县城里过来已是未时末,再慢点儿估计天就黑了。”
庄思宜:“……走。”
其实纯论体力,庄思宜比程岩还强些,但他平时养尊处优,心态不如程岩坚韧,又爬了约莫一刻钟,他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再也压榨不出分毫。
庄思宜不顾形象地坐在石阶上,喘着气道:“我、我真爬不动了……”
程岩不得不跟着停步,想再劝说,却听有人带着哭腔,“我、我也爬不动了……”
“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程岩一惊,他四下一望,居然是那位“兔子”少年。对方正可怜巴巴地瘫在山道旁一棵树下,难怪他俩刚刚都没注意。
少年此时的狼狈和刚才的不可一世对比起来真的很可笑,但庄思宜却连嘲讽的力气都没了,只道:“阿岩,要不你先上山?我多坐会儿。”
他心中很羞耻,垂着头不好意思看程岩,只觉得自己的高大形象一夕崩塌。
但等了半晌,也没听见程岩回应,庄思宜疑惑抬头,就见程岩半弯着腰背对他。
“上来,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