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声音。
陈湘儿咬了咬牙,柔声道:“公务要紧,可身体也不能落下。若是姨母知表哥为公务累垮了身体,暗地里指不定如何抹泪,还请表哥开门将药喝了,宽姨母的心。”
苏母见之前的药久不见成效,又想起苏晋上次说到成亲的事,便寻思着又换了一方子。哪知陈湘儿软磨硬泡非要亲自送过来,苏母向来耳根子软,便也就应了。
就有了送药这一出。
屋内沉寂一瞬,苏晋淡漠的声音响起:“你是客,做了婢女们的事,婢女又当做什么,她们能反客为主么?”
陈湘儿脸色一白。
“你已到议亲的年纪,中意什么样的郎君,何种品性,何种长相,何种家世,皆可说与母亲听,让母亲代为相看,我再替你甄选一遍,争取早日将亲事定下。吾希表妹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陈湘儿脸上血色尽失,踉跄几步,手中药碗几欲打翻。
王继扬手接过药碗,委婉劝道:“表姑娘,请回吧。”
陈湘儿紧紧地捂着胸口,哀声道:“表哥,难道你不知湘儿心中……”
砰。
重物砸落门板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苏晋寒冽至极的声音:“王继!”
王继知主子动怒,赶紧半拖半拽地将陈湘儿请到院子外面。
王继冷声对着守院的两名小厮道:“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各领三十大板,日后休要再犯!”
然而,苏晋却负手立在书房门口,冷声道:“逐出府!”
“主子,恕罪。”
“主子,是表姑娘得了老夫人的命令,我们才会……”
陈湘儿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泪水滑落脸颊而不自知。
晋表哥,当真如此绝情!
*
“姑娘,展玉堂近日新到了一批款式时新的首饰,特送了过来给姑娘挑选。”采蜜打帘走了进来,扬声道。
紧随其后的是展玉堂的李妈妈,正领着一众持屉的小丫头鱼贯而入。
香柳将耳坠勾入赵明檀耳后,转身,笑盈盈见礼:“李妈妈,打开瞧瞧。”
“好嘞。”李妈妈满脸堆笑,而后开始一一介绍,“这件蝴蝶花钿栩栩如生,姑娘明媚照人,配此花钿,就连真蝴蝶怕也要误以为姑娘是跌入凡尘的蝴蝶仙子,环绕驻足……”
不得不说李妈妈嘴巧,会夸人,能不带重样地给你夸个天花乱坠,怪不得展玉堂能在一应首饰铺面中脱颖而出。
赵明檀对镜托腮,扭头扫了眼一溜儿打开的屉匣,珍珠耳坠、翠玉发簪、臂钏、玉镯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每一样皆是上品。赵明檀近半的头面首饰出自于展玉堂,每次但凡出了新款式,都要应景挑选几样。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上辈子直到嫁入东宫,金银首饰皆由宫中特贡,才没在展玉堂购置。
这一世,分明上月才选过首饰头面,而对重生的她来说,却是恍如二十载的光阴。
一眼扫过去,赵明檀捡着合眼缘的挑了两三件:“就它们了。”
李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姑娘眼光真好,这三件乃这批货中最拔尖的三件,全让姑娘挑了。对了,大姑娘可要让二姑娘也过来挑几件,听说二姑娘即将嫁入东宫,多添置些首饰既体面又喜气。”
李妈妈以往每次来时,大姑娘都会让二姑娘挑上两件,私以为这次也不例外。哪知话刚出口,就敏锐地发现气氛有些异常,就连大姑娘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商人重利,又擅察言观色。李妈妈赶紧笑着自圆自说:“老奴真是糊涂了,这批首饰全是适合大姑娘的穿戴风格,明显不太适合二姑娘,等下批罢。”
赵明檀淡淡笑了笑,说:“如果下次有适合的,李妈妈直接送到二姑娘院中即可,让二姑娘来我清照院选首饰,一来一去的,也麻烦。”
李妈妈尴尬地笑笑,寻思着两位姑娘别是为着什么事闹翻了。二姑娘比大姑娘先出嫁,嫁的还是东宫,难不成大姑娘为此不高兴了。
可太子养外室,又别有用心地搭救落水的二姑娘,二姑娘将来的前程如何,还未可知呢。
赵明檀吩咐道:“香柳,送客。”
“大姑娘!”李妈妈躬了躬身,笑着说,“敝店承蒙大姑娘多年照顾生意,时值百年店庆,展玉堂特为姑娘备了一份薄礼以示酬谢,望姑娘笑纳!”
说着,便让身旁的小丫头奉上精致的妆匣子。
香柳上前接过,李妈妈便带着人告辞离去。
展玉堂时不时会定制些小礼品酬谢贵客,赵明檀一般都会赏给婢女,这次也不例外,直接赏给了香柳。
结果——
香柳将东西捧了回来,一脸凝重地说:“姑娘,是你当掉的那支步摇,还有一封信。”
赵明檀眸眼微沉。
沉默良久,才道:“送还给展玉堂,若不收,日后展玉堂的任何物件都不必再送入忠恩伯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