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檀作势拨了拨发髻上的翡玉发簪,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不咸不淡地说:“好多了,有劳二妹关心。”
赵明溪瞥了一眼赵明檀的发簪,忍着心里的嫉妒,说道:“那妹妹便放心了,这会子太阳不毒了,有风拂面,特别凉快,姐姐不若……”
话还没说完,赵明檀便顺着她的话头道,“舱子里确实闷热,不消一会儿便汗流浃背,到外面吹吹风,赏赏荷花,定然比憋在舱室里惬意凉爽。”
赵明溪殷勤道:“姐姐说的是。”
为了让赵明檀出船舱,赵明溪看到赵明檀头上精致漂亮的发簪,也不说什么‘姐姐的簪子好精细,只是跟这身衣服不搭’之类的酸话了。
赵明檀淡淡笑了笑,不露声色地留意着脚下,任由赵明溪将她往船尾处引。
赵明溪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见着赵明檀右脚抬起,即将踩上涂满蜡层的船板时,赵明檀却陡然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赵明溪,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赵明溪火大,眼看就要成功了,赵明檀怪叫什么!
赵明檀捂着嘴,抖着手指向赵明溪的肩头,惊惧至极:“虫,虫子,在……在你肩膀上。”
虫子是赵明檀无意中发现,强忍着恶心捉来放在荷包里。如果赵明溪放弃计划,打道回府,她也不必将事情做绝。
显然,赵明溪贼心不死。
她又何须顾忌所谓的‘姐妹情’。
女儿家都怕这种黑不溜秋的丑陋虫子,赵明溪也不例外,吓得脸色一白,顿时嗷嗷嗷叫了起来。
一边惨叫,一边闭眼乱窜。
结果,一脚踩在蜡层船板上,仰面栽进了水里。
赵明溪扑腾着大喊:“救命!救命!”
船夫们事先得了赵明溪的吩咐,但凡有姑娘落水,不许他们施救,自有人救。
赵明檀退到安全处,一副完全吓傻了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模样。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断响起:“有人落水了,快,快救人。”
四面八方的画舫都朝这边围了过来,一道身影率先跳入水里,正是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太子殿下,男人快速朝赵明溪的方向游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赵明檀冷冷地弯起唇角。
*
“快看,是太子殿下!”
众人见救人者乃太子,自是无人同他争抢。原本有心撸袖子救人的青年才俊,也顿时歇了这份心思。
太子将‘赵明檀’救上自己的画舫,并没将人送回赵家的船,为的便是让更多的目击者将此事宣扬开,他一心救人无意损毁姑娘的名声,继而言辞恳切地表示自己愿意负责,即使赵明檀心有不愿,却也只得认下。
这一切,水到渠成。
无奈计划很完美,现实很残酷。
太子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温柔地拨开遮住美人儿面庞的湿发,一下子傻眼了。
“怎么……是你?”
救溺水者,向来都是从背后施救,故而太子没有第一时间看清被救之人的容貌。
赵明溪的长相虽不及赵明檀惊艳,却也不俗,但太子是何等眼光毒辣的人,怎么看得上赵明溪这种小家碧玉的颜色。
转瞬,太子便自觉想通了事情的缘由。
认定自己被赵明溪这个可恶的女人算计了。
明知他看上的是赵明檀,赵明溪却故意跳进水里,这是要赖上他,意图攀上东宫的高枝儿?
太子铁青着脸,下意识就要将赵明溪扔出去。
赵明溪却一把揪住太子的衣袖,怯怯道:“殿……下,是你救的明溪?”那副苍白怯懦的模样,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哪儿有怼赵明玉的气势,哪儿有拿酸话堵赵明檀讨人嫌的样子。
赵明溪知道救她的人是太子,安全上岸前,她不敢吭声,怕太子淹死她,也怕被那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救起。
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尤其是她这样的庶女。
如果就此攀附上太子,也不错。
机会送到她面前,不抓白不抓。
赵明溪心思百转千回,眼圈红彤彤的,颤颤地拢紧衣衫,双手交错环胸,哽咽泣泪道:“小女自知身份卑微,承蒙太子殿下不顾自身安危搭救,已是感激不尽,小女绝计不会让殿下有任何的困扰,小女会自请家中父母让我绞了头发,一辈子青灯古佛,吃斋念经。”
好一招以退为进!
“你!”
太子脸色黑如锅底,一把推开赵明溪,哪知道咚地一声,赵明溪被推得脑袋撞在船板,直接晕了过去。
太子的脸色越发黑了。
“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主动下水救人,怎么看着好像不太高兴?”
“那姑娘真乃良家女,誓要出家也不累及太子,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诶,好像是忠恩伯府的二姑娘赵明溪!”
“二姑娘为庶,生母又早逝,自是不配入东宫,这姑娘挺有自知之明,也挺明事理。”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太子快要气炸了,偏又发作不得。
主动救人的是他,不高兴的是他,不想负责给说法的还是他,众人皆看在眼里。
若不是觊觎赵明檀的美貌,又听闻赵家最近有意给她说亲,也不必急于将美人弄到手,更不会让赵明溪这个庶女钻了空子。
太子有怨难言,总不能说自己救错了人,忍着一肚子郁气,抬眼往赵家的船舫搜寻了一遍,却没看到让他茶饭不思的绝色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