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要脸的浪蹄子也来凑热闹,瞧着心烦死了!”
“你不看她们便是,哪里碍着你的眼了,不过是讨生活。”
“什么讨生活,说得好听,就是皮/肉生意。”
“……”
眼前的对话与前世一模一样,赵明檀恍惚许久,总算得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重生了。
她重生了。
重生的时间不算好,正是她被渣男和庶妹合谋讹算的时候。
事情正在发生,却还没落定。
说话的两个少女,前者是她的庶妹赵明溪,害她一生的罪魁祸首;后者是她的堂姐赵明玉,对赵明溪害她的事冷眼旁观,作壁上观。
赵明檀攥紧团扇,控制住煽她们一耳光的冲动,视线平静地掠过她们,落至湖面。
今日是七夕,亦是泛舟纳凉赏荷的好日子,湖中数艘画舫往来不绝,显得素日宽阔的湖面拥挤了不少。
其间不乏花楼的画舫,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吹拉弹唱无一不精,皆是些咿呀传情的小曲,勾得酷暑天的公子哥儿燥热更甚。这便是碍赵明溪眼的浪蹄子,扫她兴的不要脸之人。
一艘画舫不远不近地跟着赵家的船,一个衣着华贵的英俊男人凭栏远眺,面色略带焦躁,频频往这边张望。
赵明檀收回目光,藏起眸底的冷光和懑恨。
此人正是大周朝的太子——周淮乾,亦是她前世所嫁之人。
只是,并非良人。
赵明檀自小生活在蜜罐里,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家中从未有过让她进宫固宠,荣耀家族门楣的想法。
她所受的磋磨不过是儿时的体弱多病,以及赵明溪的拈酸吃醋,她以为只是姐妹间的小别扭,却没想到赵明溪竟不动声色地算计了她的婚事。
就是这次七夕节,家中姐妹相伴游湖,赵明溪设计她失足落水,又恰巧被太子救起。
名节有损,太子救她的事迹更是传遍整个盛京城,她只有嫁太子的份儿。
太子早有正妃,她以侧妃之礼入东宫。
但,不过半年便失了宠。
她的性子软绵单纯,不擅逢迎,不会争风吃醋,更不擅长女人之间的争斗,她的自尊也让她放不下身段利用美色拴住太子的心,曾经明朗如花的少女,最终被宫中的尔虞我诈和太子的薄情折磨得迅速枯萎,最终郁郁寡欢而死。
而这一切只是太子的见色起意,赵明溪偶然知悉了太子的想法,就有了这一出合谋的算计。
太子得到她,赵明溪抢走她原本的姻缘。
“姐姐,那边的荷花开得好漂亮,不如我们到船尾近距离观赏一番,若有那熟透的莲蓬,也可采摘回去,熬成莲子粥。”
赵明溪嗲作而兴奋的声音将赵明檀的神思拉回现实。
赵明檀看一眼赵明溪,赵明溪眼里的算计清晰可见,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呢。
“姐姐,快看,真的好美。”
赵明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簇簇盛开的荷花环绕在船身,尤以船尾处的荷花颜色最盛,当真好看极了。
若是仔细辨别,便可发现阳光折射之下的船板油光程亮。显然,已被人动过手脚。
人踩上去,必会滑倒。
前世,她就是这般失足落水的。
赵明檀心中了然,疲惫地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船舱休息会儿,你们自行赏荷吧。”
“姐姐……”
赵明溪眸底溢出一抹急色,还想说些什么,可赵明檀压根不搭理她,径直回了船舱休憩。
赵明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赵明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赵明溪,微微叹了口气:“檀妹妹身子不适,不如就此打道回府?”
赵明溪自然不愿计划凭白落空,遂瞪了一眼赵明玉,快速扇了几下团扇:“堂姐,这大热天的出来一趟不容易,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何况,姐姐只说休息一会儿,并没直言要回府,想来身体并无大碍,许是天热导致人闷恹恹的,等日头没这么毒了,姐姐说不定还想戏水赏景,怎可轻易扫了姐姐的兴致?”
赵明玉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不再言语。
这个庶堂妹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左不过都是大房那边姐妹间的龃龉,关她何事。
赵明溪闷头摇着扇子,心底越发生躁。
赵明檀方才说身子不舒服,难不成察觉了什么?
……
舱室里,赵明檀揽镜自照,镜面映出少女娇丽的容颜。
臻首娥眉,明眸善睐,雪肤如画。
这是刚刚及笄的她,面庞稍许稚嫩,却难掩惊人美丽。
太子对她始于美貌,却只是图一时新鲜。那股新鲜劲儿过了,便弃如敝履。
赵明檀闷坐半晌,似又想起了什么,取下腰间玉佩,神情陡然变得复杂而专注。
随侍丫鬟香柳扫了一眼玉佩,开口道:“姑娘身子不太爽利,这船驶得一会快一会慢,晃的人头脑发晕,可要吩咐船家返程上岸?也好找个大夫给姑娘诊诊脉!”
赵明檀将玉佩重新佩于腰间:“无碍,我只是想偷懒躲个清闲,不想听二妹聒噪。她与堂姐赏荷游湖,让她们尽兴便是。”
只要不落水,太子便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她就不会因为名声受损而不得不嫁入东宫。
若赵明溪就此放弃……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明溪就热情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状似关切地问:“姐姐,身子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