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门时看到的新房布置,虽然简陋但却井井有条,尤其是松本伊代按照中国婚俗习惯,花花红红地点缀之后,给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堂还带来了点生命的气息。
然而,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情景,用狼籍一片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喜庆的剪纸被撕成屑末撒了一地,窗户上的喜字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整整齐齐叠放的两床新被子,也被抛得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装在铁盒的糖果也散落得满房都是,有的还被踩踏的粉碎。
上官雄知道,这一定是松本伊代此前在这里发了一股无名之火。他估计,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去见青木幸子,而引发了她的醋海风波。
他想,自己正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摆脱她,尤其是听到关于她对待国军战俘的事,不管是出于一个中国人或者一个男人,都是令他无法容忍的。假如她因为自己与青木幸子的会面而恼羞成怒的话,那倒是成了一件歪打正着的好事。毕竟,这桩婚事是冈村宁次定的,除非松本伊代不愿意,他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的。
他已经想好了等会与她对峙的台词,只是刚才那份被截获的电文,让他有点焦躁不安起来。他隐隐觉得这两天九江城中要发生点什么事。
他感到某种威胁正朝自己迫近。
他来到窗前,朝卢三江藏身的弄堂看去,远远的就发现那片瓦上有一张白纸被石头压着。那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暗号,一旦卢三江离开那里,便在屋顶放上一张白纸,那么,上官雄将停止与他联络。
这时,外面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铃想了。
上官雄走出卧室,来到办公室前拿起电话,还没等他开口,松本伊代那冰冷的声音,让他感到一种六月飞雪的寒意:“上官雄?你立即来趟十一军军部,楼下有车等你。”
“咔嚓”一声,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上官雄突然意识到那份电报一定是扔纸团的人发的,也许是向延安汇报与自己接头的情况,自己恐怕已经暴露。他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迅速想办法去捣毁陆军医院的毒气弹,既能够掩护卢三江盗取情报,也可以在暴露之前为国军将士除去心头大患。
他立即走下楼来,走到大门口时,看到松田龟三的摩托巡逻队正等在那里。见他走下台阶后,松田龟三朝他鞠躬道:“上官先生,我是奉机关长的命令送你前往十一军司令部的。”
上官雄看了看三辆摩托车上共有八个人,还有一个空车斗是留给自己的,看到自己被安排在中间的那辆摩托车上,他寻思着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这八个日本兵。
十一军军部的会议室里,丁处长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那份被截获的电文上挪开过。
松本也夫微闭着双眼,像是在那里打瞌睡,但他心里对电文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个推断,只是还想听听丁处长、尤其是上官雄的看法。这两个人都是他亲手经营的中国特工,他不会放弃任何考察他们的机会。
藤堂高英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像是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似的。毕竟,上有冈村宁次旁有松本也夫,他知道自己这个晚辈最好是多带耳朵少开口。
松本伊代坐在靠近大门的地方,虽然眼睛一直盯着丁处长手里的电报,但心却飞到了教会医院,她恨不得立即把青木幸子大卸八块。
她的对面,植田雄也象自己的上司藤堂高英一样危襟正坐着,心里却也是象打翻了五味瓶,毕竟,对于他来说,松本伊代和上官雄的婚事并不是什么幸事,相反,他心里十分嫉妒上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