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禅院真希看不到的地方,黑发的少女唇边绽开了一个柔若春风的弧度。
她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开口:“……会好好解决麻烦的。”
……
“真的明白了吗……我怎么觉得不太放心呢。”
柒夜莉丝越是表现得平静,禅院真希反而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她可是记得第一次和对方见面时,对方仅仅和另一名非咒术师成员联手,就足足把一名一级咒灵砍杀得气息微弱。
另一名军警手上的刀刃在攻击方面美得出奇,引得禅院真希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那个叫做“异能”的事物吧?
至于柒夜莉丝的异能,她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
能够既拥有异能又拥有咒力吗?不,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该流落在咒术界以外。
如果说对方是靠着异能而非咒力进入到高专的话,那么究竟是怎样的能力,能够让她拥有处变不惊的自信呢?
唯一不会因为身份变换而产生波澜的,就是对自身能力的绝对信任。而越是冷静的人,往往潜伏得越是危险。
啊,早知道应该看看柒夜莉丝的学生证来着……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真希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看另一个人学生证时的场景。
她撇了撇嘴,把脑海中闪过的记忆抛在了一旁。这么离谱的事情,有一个就够了。
“喂,胖达,看看狗卷给你回消息了没有。”
……
就在伏黑惠被对方忽然暴起的一拳给砸出去的时候,他做好了被摔在后面不远处的墙面上的准备,然而一双手按在他的肩头,看起来单薄,却无比稳定地扶住了他的身体。
对面,见东堂葵出手后的禅院真依正准备教训一番出口不逊的钉崎野蔷薇,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分了一瞬心神,没能成功钳制住后者,被甩开了。
柒夜莉丝的目光滑过伏黑惠的脸上,眼睛微微眯起。她看向对面的人,语调中听不出情绪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们这是在,寻衅滋事吗?”
“那是京都那边的二年级生。”伏黑惠擦去了唇角溢出的鲜血,强压住不稳的气息。“是来……”
“是来找麻烦的,”柒夜莉丝平静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看出来了。”
“又来一个……你也是东京这边的一年级生?”东堂葵关注的是对方居然能接住被他打出去的伏黑惠,“力气还蛮大的嘛。不错,就是矮了点。”
似乎是为了解释说明,他又补充了一段。:“哦,顺带一提,我喜欢个子高、屁股大的女人。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不在这个范围里。对我来说,至少要到一米八……嗯,是完美的。”
完全看不出是刚刚才一拳把人打出去的那个。
“我劝你还是不要干扰我和他的事情。”东堂葵搓了搓手,“你身边的那个人,他的回答严重践踏了我的温柔。”
柒夜莉丝:?
她没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伏黑惠,再转过头看了一眼对面满身肌肉、语气失望的东堂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正常咒术师的脑回路。
不过不要紧,她本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做这个。
“那么,他回答了什么?”
……
“坚定的人性啊……”黑发的少女慢慢重复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尾音微微上挑。
“喂,和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禅院真依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人——尤其是对方还是对方那边容貌出色的同性,并没有多少好感。
如果不是因为东堂葵的行为总是完全不经过思考,他们应该早就被解决了吧?
禅院真依的目光从对面移到她在心底抱怨的对象身上,却看见东堂葵看着对面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像是看到什么难得一见的事物。
“你——”
话音未落,他就被消失在原地的黑发少女一脚踢了出去。
极具爆发性的一击,以至于东堂葵在借助着不知道多少面墙停下来的时候,不是在接续之前发现的事物思考,而是在想——
很少能看见会将体术锻炼得这么严格的女人了。
当然,如·果·她·能·算·【人】的话。
他从身下的砖块里跳起来,毫不停歇地迎上了紧随其后的少女。
--
“停停停……不对啊?”
得到指令的柒夜莉丝站在原地,停下来整理起在训练中被弄乱的衣袖。
微垂着头的银发少女露出一节细腻的脖颈,专注地将袖口掖紧,仿佛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物值得自己分心,无论这事物是否是站在对面、自己现在的队长的碎碎念。
福地樱痴看她真的没有多余想解释的意思,到底还是先开了口。
“咳咳,柒夜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完全的事情?”
虽然正式训练中的队员是不允许用异能的,但是介于对方没有接受身体改造手术这一点,福地樱痴特别准许了柒夜莉丝使用异能。
其实他准不准应该起不了什么决定作用,因为“不死”这玩意听起来就是被动型触发的啊。但是——
“以老夫的身体接受过的手术强度,不应该对你的攻击感到疼痛才是啊?”
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在夸大自己,但是这是事实。
不,应该说,不论是他还是“猎犬”的其他人,对疼痛的感知都被削弱到一定的程度很久了;以及,他们的意志也会将身体上的疼痛忽视到一个完全不用在意的范畴。
而刚刚的他却再一次清晰而鲜明地感受到了疼痛的存在。
那种感受过于热烈,宛如被掩盖在火山灰下的熔岩被再度唤醒,缓缓流动在血管之中——甚至让他有些新奇。
“我没说吗?”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好像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否提及过类似的事情:“啊,那多半是因为觉得没那么重要……不过队长你应该能猜到才是。”
尾音的微微上挑,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想到了蝎子其貌不扬但却淬着剧毒的尾针。
“世间的异能,也是要遵循守恒原则的。单单是对方攻击我而我负责承受,不是很容易造成心理问题吗?”
那也要看有多少人能够伤到你吧……福地樱痴很想这么吐槽,但是他觉得只要自己敢打断柒夜莉丝就敢“嗯,队长大人说的是,那就按你说的吧”。
……虽然他能从条野采菊的反响中获知对方确实曾经有过想要拒绝进入的念头,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说不定今天的话题会是一个很好的、方便他更了解对方的切入点。
“所以……?”这和他承受的疼痛有什么关系吗……等等!?
顺着对方的话语,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但却完全符合逻辑的答案。
训练场头顶的白光灯照下来,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少女终于整理好了衣袖,将双手垂在身旁。
“既然选择了出手的话,怎么能只从我这里获得自己的快乐呢?”
她的口吻平静,仿佛在说着什么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讨厌疼痛。
所以,疼痛能够让我感受到的,就让对方也承受相同的难过。”
福地樱痴:……怪不得不管自己朝对方怎么下手,对方也坚持要在差不多的地方打回来。这就是女人吗?那还确实是锱铢必较啊。
不止如此呢。
柒夜莉丝的目光扫过对方甚至没有乱掉的衣摆,隐下了依旧未被抓住的真实。
是因为她也有在拼尽全力地避免实质上的“受伤”,所以那些程度轻微、对对方而言恢复起来轻而易举的伤,就这样被混淆在了视听里。
双方都不坦诚的话,这就是最好的局面。
她朝对方微微一笑,落成了最终的审判。
“因为我会痛。”
所以不受她眷恋的事物,为什么会觉得还能够分走她为数不多的好心呢?
银发的少女笑着说:“我也没有多少人性啊,队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