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仓烨子很早就注视着柒夜莉丝。
很早很早,甚至在对方来到“猎犬”之前就开始了。
因为她是这支部队的副长嘛。
好吧,主要理由是虽然对方走了另外的势力“非时院”的路径,但福地樱痴能答应下来这回事还是让她从一开始就对对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是对于外来人员侵入自己的领地的警惕。
乃至于会用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稍微激一下立原道造这种事——好吧,她承认,谁让这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喂,我说你啊,该不会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之后抱着不该有的心思进来的吧?”
初次见面,大仓烨子就朝着对方说出了完全不应该属于她的幼女形态形象的劲烈的话。
“我们可不缺人,尤其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没有显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红发萝莉看上去幼小却高傲,是任谁见了都容易在不明就里中被骗过的样子。
福地樱痴在旁边摊了摊手佯然无可奈何,笑呵呵地看着场上的两位女性产生交会。
大仓烨子必须承认对方有足够出色的外表,是让人一眼看去就容易沦陷的类型。啊,比如说像末广那样的笨蛋大概会很轻易地就被对方骗到好感。
此时此刻,银发的少女似乎有些讶异,不过那种情绪只在她的眼睛里存在了短短一瞬,便很快地消弭:“是……烨子小姐吧?”
居然一眼看出了她的身份,明明这也算得上机密资料了。
大仓烨子周围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低,然而对面的人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这一点。
原本站着的少女缓缓蹲下,宛若黑水晶般的眼睛平视着对面幼年形态的副长。
大仓烨子看见里面自己的倒影——这种行为很容易就会给被注视的人一种对方眼中只存在自己的错觉。
区别只在于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糟糕,我好像有些喜欢您了。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她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个完美得简直要令人拍手称赞的表情。微微的歪头,对于自己脱口的话语带着几分懊恼,却忍不住朝对面的人投来期盼的小心翼翼的眼神——
呵,骗子。
没有人教她应该怎么说谎吗?
大仓烨子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在心底冷冷地给对方打了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隐藏在幼女身躯内的女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很好,就让她看看对方究竟从这里想要得到什么吧。
于是红发的幼女也朝着对方露出一个娇羞可爱的笑容:“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然后她就看见柒夜莉丝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怎么?
……
“是因为柒夜小姐其实知道那是烨子小姐装的吧。”末广铁肠得出结论。
“给我闭嘴,否则你别想再在食堂里看见酱油和白糖。”
米饭撒白糖和味增加酱油的毫无自知的地狱系味觉者安静。
预言术什么的,关东那边的王权者还真是总有让人想不到的麻烦。
大仓烨子带着几分不爽的目光朝着在窗口取餐的少女投去——显然地看见了后者在偏头后略微勾起的唇角。
还无辜地微微耸了耸肩。
“……”
呵,这里可不是什么用来玩耍的地方。
大仓烨子朝走过来的人友好地打了声招呼——转眼就去总务台调取了最近的任务。
“柒夜,你没有问题吧?”
既然是“进修”,就别想着能够在她的规定之外行事。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就别打其他的小心思了。
“我也一起吗?”
银发的少女有一瞬间的讶异,不过很快便露出了乖顺的神情:“好的。”
“不能拖后腿哦,”大仓烨子笑眯眯地补上一句,“虽然我也很喜欢柒夜,但是规则就是规则嘛。
而且我讨厌帮别人收拾烂摊子,你没问题的吧?”
“我会努力的。”
银发的少女笑容温柔,像是没有听出来她话语中的弦外之意。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家伙表象下隐藏了什么样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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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身形像折翼的蝴蝶,从阳光下坠落。有一瞬间,就连发现自己被引入陷阱的罪者也为之沉沦。
他看着被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手段发挥作用,却并没有感受到最初设想的那般快意。即便在中招之后,他也没有看见对方任何的疑惧。有的只是从最开始接触他时就一直存在的、不温不火的宁静,让他想起自己在初焉之时见过的夏日烟火。
——这是他在这段旅途最后所忆起的事物。因为下一秒他就将陷入永久的黑暗。
……和那个小姑娘眼睛一样的颜色吗,也不错啊。
大仓烨子执行完属于她这一部分的计划,眉梢却弥漫上冷意。
对于“猎犬”平日里执行的任务对象来说,无法做到情报上的十全十美其实是极正常的情况。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是棘手的事情,所以才会被分配给他们。配备了高强度身体改造手术的异能者们在处理对应的事务时,只需要以绝对的实力粉碎一切。
虽然如此,却同时也配备了极致的觉悟。
像这种情况的出现在计划之外,却不会超脱意料——因此连些微的烦躁涌上心头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看吧,这就是她不愿意旁人随随便便就进入到不属于自身的领域的原因。
连罪犯都能意识到的事情,就是不会手下留情。
“喂,柒夜!你——”
“嗯,我在。”
坐在废砖和瓦砾中的银发少女似乎对于上一秒还在另一区域的人此刻的出现有几分意外,却在转头朝她这边看来的时候依旧很乖地应了一句。
“啊,已经解决了吗?不愧是烨子小姐。”
站起身的少女抹去眉眼间的倦意,雀跃似地开口:“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仿佛刚刚执行完的任务部分已经全部过去,伪装过的情感和受到的伤害全都不值一提。事实也是在对方的身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伤口,她忧心的仿佛只有损坏程度堪忧的服装:“我不太习惯身上的着装脏乱的样子,让你见笑了。”
……
温柔而冷酷,真实而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