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消失了。
柒夜莉丝笑眯眯地目送着两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窗口,再果断地关闭了她早上打开用于透气的窗户。
还是先收拾东西吧,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只不过……
银发少女眼底的笑意在思及某事时迅速消弭。
区区一个在原本的情节里毫无存在的小人物都能引导到事情发展成这种地步,她真的很有必要对自己先前已经初步形成的活动方针打上一个问号。
如果她不在这里的话,就会出现,对她原有的认知、之后的世界线发展中无法逆转的情况。
属于这段插曲的落幕尾声乍一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换一个方向思考——“正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才会导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情有可原。
“因为是能够被她迁移回到轨道的事物,所以发生了也无所谓。”
如果她不在这里的话……
“莉莉丝?”
温暖的气息包围了她,连带着原本冰冷的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柒夜莉丝抬起头,看向从身后抱住自己的人。对方红色的发梢末端打着微微的旋儿落在她的肩头,每一缕都带着生机的光彩。
柒夜莉丝回笼了思绪,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她应当开口。
说些什么呢?关于那间手术室门口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死去的人,再在那些全部由“谎言”构筑成的城砖中继续着生长在情感之上的、拙劣的谎言?
所以她才想先结束堪称可怕的怀疑后的一切啊。
关于那些对方知道的,不知道的事物——
“……不要说。”
身后的女子微微收紧了抱在她腰上的手臂,足够牢固却又不会让人感到束缚。
何曾有人见过艳阳下热烈的野玫瑰低垂下头颅?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人的确展现出了完全不存在的一面。
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仿佛不顾荒谬祈求着不可望事物维持的信徒。
但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银发的少女似是呼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头也不回地启了唇。
不带有撒娇、不带有妥协,甚至连一直以来显露的温柔与最基本的出于礼节的笑意都无影无踪。在安静的室内,向来熟悉的声线甚至显得有些冷肃。
……
“……所以啊,都是骗人的。”
像是觉得一切接近尾声,讲述的语调轻快得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柒夜莉丝微微用力,想要从那个怀抱中离开。
反正等对方意识到她所言非虚之后也是一样的;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自己先一步解决得漂亮一点。
至少能不让画面显得难看——毕竟她好像生来擅长做这种事情。
只是很奇怪地,有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什么事物从心上碾过。像是篝火内的最后一块木炭熄灭,又像是落花被吹离枝头。
就好像她离开另一名红发女子时那样陌生而熟悉的情绪,可当时她们分明没有拥抱。
……那个时候,她对面的人是什么样的呢?
柒夜莉丝无意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带着几分困惑,又像是嘲弄。
看吧,她就是这个样子。
即便是这样的时候,想的还是其他的东西;可是那个真正属于“其他”的时刻,早就已经被她揭过然后收录起来了不是吗?
“莉莉丝,你很美。”
她想起御芍神紫对自己说过的话。
彼时的青年紫发披散在肩头,带着欣赏而又怜惜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但是,你的灵魂——是不全的。
我能看见极致耀眼的部分,却依旧还有更多的地方亟待填补……
不过没关系。”
明月皎皎的樱花树下,小酌了几杯、得到老师首允的青年朝柒夜莉丝吐露着心声——同样也是解答着她的疑惑。
“这只是因为事物的时机还未苏醒而已。会有能为你填色的事物的。”
他抬起头,口吻竟给人几分和他老师一样的错觉。
“你在这人世间行走,染了红尘,却因此得以让自己的美更加深刻而震撼。”
说得好像她到处的经历就只是为了从旁人的领地里为自己谋取一个“完整”罢了。
简直就像那个童话故事里混入百鸟中偷取他人绚丽色彩的乌鸦。
现在的柒夜莉丝这么想着。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就连给出的筹码都是经过计算的部分。
说喜欢某样人事物,却又完全达不到对等的程度。就连一旦出现状况外的情况,第一反应也是做到正常人完全不会做到的范畴。
那么她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于这里的呢?
御芍神紫的话她在三轮一言放在书架上的随记中看过。
他略去了最后一句,可是柒夜莉丝知道。
三轮一言应该也知道。
[而红尘是得不到你的。]
是因为她沾染的部分,也像那些绚丽的羽毛一样,很轻易地就能被拆穿落下吧?
——就在柒夜莉丝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身后的人的环抱之时,却被对方再次拥入怀中。
“不是这样的。”
她听见来自身后的女子坚定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就像是对方此刻一下接一下的、清晰有力的心跳。
“唯独这一点,我无法赞同莉莉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