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姜云澜啊,”朱二道,“我当然知道他了。”
谢晋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这么说你认识他?”
他们二人此时正坐在马车内,随着车身晃动,连人也跟着懒懒的,朱二撑着下巴,往窗口一靠,打了个呵欠道:“见倒是没见过,但是没少听过他的名字。”
谢晋沉吟片刻:“姜国公嫡孙,又自幼在军营中长大,少年英雄,看来,他以前的确还挺有名。”
朱二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哪里是他有名,还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左一个小云,右一个小云,想不知道也难。”
谢晋一言难尽的看向他,“……小云?”
“对啊,”朱二点头道,“你们俩当初好的一个人似的,若不是年纪还小,我都还以为你们俩会是一对呢。”
“不过……”说着,他又开始八卦起来,“如果他家里没有出那种事,你俩是不是还真有可能能成一对?”
又开始给自己随意配对了。
谢晋伤神的揉了揉额头,道:“姜家被灭族,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六年前我才多大……你说话可以靠点谱吗?”
听朱二讲,当初姜家出事,周遭人皆忙着自保,无一人敢替他们说一句话,纪承年幼,没有机会面圣,便在纪将军房门口跪了整整五日,想让他去皇上那儿帮忙求情,可别说纪将军一向与姜国公不和,即便真的有心相救,罪名已定,圣旨已下,纪将军一个做臣子的又能怎么办?
最终纪将军只是将他关了起来,再踏出房门时,听到的是已行刑的消息。
马车沿着官道朝城南方向行驶,现下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只能听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轻微声响。
“不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倒是终于提起了。”朱二说着,安慰似的拍了拍肩膀,“怎么回事?是梦到他了?”
谢晋身体缓缓后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朱二瞥了他一眼,好言相劝道:“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想开点吧……”
……
谢晋听他耐心的安慰了一路,心里涌起复杂的情感。
六年前,姜家出事,年少的姜云澜被牵连,那时候的纪承,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跪求了纪将军整整五日?
他自幼生在高门大户,难道不知道君无戏言吗?
少年情谊,让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的纪承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救他,在得知他没有死时,又费尽心思护了他这么多年。
若是那人不值得,他又怎么能坚持下去。
或许自己真的是多想了,即便姜云澜真的来到京城,有朝一日身份大白,也必定不会连累他半分。
马车驶的飞快,不一会儿,便转了方向,又走了一会儿,速度才明显慢了下来,谢晋随手撩起窗上的布帘看了看,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晴波湖啊,”朱二也掀起帘子瞟了一眼,神秘兮兮道:“广陵兄约了我喝酒,听说这两日湖心岛的烟雨楼里新来了几个清秀的小厮,我立马就想到你了,够义气吧?”
看他又不正经起来,谢晋无语的叹了口气。
晴波湖位于城南郊外,背靠云雾山,周围环绕一丛从的树木,很是清幽。湖心小岛原本是前朝皇室所有,仅东侧有长廊与云雾山脚下相连,其余只能乘小舟走水路。而接送客人的小舟有限,一来一回很是耽误时间,因此平日客人并不多。
二人下车后便换了船,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才终于到了岸边。
烟雨楼在小岛东侧,与长廊遥遥相接,它本是座私人宅院,被现下的主人买了之后,才改作成了酒楼。上了岸后,就有小厮上前引路,小岛不大,约莫半刻钟后便来到了大门前。
朱二跟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便眉开眼笑道:“王少爷已到了,正在雅间内等候,二位请随我来。”说完,便往后让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入了门后,眼前所见果然皆是寻常宅院的布置,随着小厮一路穿过几道长廊,又迈进两道月亮门,才终于到一处院落内。
小厮带他们进了一处雅间,笑道:“王少爷他们就在里面。”
二人推门进去,就见屋内早已坐了五六位年轻的公子哥儿,就连周拓也在内。
“纪少爷,朱二少爷?”
周拓率先热络的站起了身,上前拉着他们入座,“我还想着这种地方怎么能少了你们俩,没想到就来了,快坐。”
朱二朝席间看了一圈,问:“广陵兄呢?”
一个公子哥儿笑道:“说是有贵客在,先出去了,估计是在陪佳人呢。”
席间众人皆暧昧笑了起来。
随着他们二人落座,众人纷纷起身热情的打起了招呼,一通客气话说下来,气氛也热闹了不少,众人皆是京中混惯了的浪荡子,来到烟雨楼的目的也都一般无二,坐了一会儿后,已有人率先忍不住了,勾头看向门外问:“不是说让小倌来作陪吗?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