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的营帐十分宽敞,虽外出不便,但里面除了设有一张宽大的矮榻外,依然带了许多日常必备的家具器皿等。
谢晋进帐篷时,景湛已坐在桌旁温起了酒,小小的四方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瓷盘,为防菜凉,上面还分别扣着白瓷盖子。
见到谢晋,景湛微笑招手示意他过去坐,然后令人将盖子揭开,又拿了个杯子倒上酒递给了他。
“外面天凉,喝杯酒暖暖身子。”
然后又加了句:“这酒不烈,你应该喜欢。”
谢晋道了声谢伸手接过,示意身后的迟修将食盒里的食物摆上了桌,然后端起酒杯轻轻闻了闻,果然只有淡淡的醇香,想来不会醉人。
才布置好,就听守在帐外的侍卫进门施了一礼道:“殿下,二皇子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微微皱起了眉。
景润禁足期间,手下被查不说,甚至连萧衍都被送进了天牢一趟,眼下对景湛不知道心怀多少怨恨,如今皇帝御驾还在,就这么大喇喇的过来了,难不成是沉不住气,过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他设计景湛在先,又有什么资格来讨说法。
景湛嘴角的笑意凝了凝,复又恢复了平常,看了侍卫一眼:“快有请。”
侍卫领命下去,片刻就见两道身影自大开的帘子外走了进来,景润一身朱红长衫,配着黑色软甲,十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禁足那么久,却依旧神采飞扬,看来他虽损失了徐谦等人,但能打击到了景湛的士气,依旧是身心舒畅。
谢晋放下酒杯起身见了礼,便退到了景湛身侧。
景润笑道:“本来想着许久未见三弟,就不请自来了,没曾想倒是打扰你们吃饭了。”
景湛客气道:“皇兄说的哪里话,你们来倒是赶巧了,这些酒菜还未动过,不如一起喝一杯?”
说着,目光不由飘向他的身侧,落在了萧衍的身上:“上次连累萧公子被关天牢,还未请客向你赔罪,不如借着今日的薄酒,再次向你赔礼,请萧公子千万要原谅我当日的疏忽之过。”
萧衍含笑道:“三皇子何须客气?再说,纪少爷已代三皇子送了几坛酒给我,在下已是十分感激,不敢再多要旁的。”
几人客客气气说完,景湛便让孟启加了两把凳子,邀二人一起入座。
景润在景湛对面坐定,萧衍陪坐在侧,谢晋看着眼前的三人,皆是一副笑意盈盈的虚伪样子,都开始犹豫此刻是硬着头皮留下来,还是找个借口溜了。
景湛见他不动,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谢晋回神,硬着头皮挨着他坐在了桌子旁。
景湛重又拿了两个杯子,替景润和萧衍倒上酒,笑道:“本来想着纪承喝不惯太烈的酒,这酒口味有些淡,若你们不喜欢,我现在令下人再温壶别的。”
景润放至唇边小品了一口道:“父皇还在,况且明日还需赶路,喝醉了误事,这酒很好。”
二人说说笑笑,丝毫不见半分嫌隙,偶尔提到幼时的趣事,两人又是回忆又是叹息,这副兄友弟恭的场景若让旁人看了,定然想象不到,来日他们会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聊了一会儿,景湛举起杯子笑:“光顾说话了,杯子里的酒都凉了,从前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便如此酒下肚,一切忘之干净吧。”
景润亦要举杯。
两位皇子都举了杯子,谢晋这个陪同的哪有不喝之理,忙也端起了杯子,就要送到唇边。
却听萧衍突然笑道:“二位殿下还是先等等,冷酒下肚怕是伤胃,我方才见下人们在帐外燃了篝火煮粥,不如先用些粥再喝?”
谢晋怔了怔,抬头看向他。
景湛似是才想起什么,忙按了按谢晋的手,示意他将酒杯放下,道:“是了,纪承你的胃一向不好,还是吃了东西再喝酒吧。”
然后便令下人将煮好的粥盛了上来。
不知怎么的,谢晋心中竟觉得萧衍的突然出声是为了自己,毕竟自己胃不好一事,他是知道的。
谢晋忍不住又悄悄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他发上束着冠,一袭玄色为底绣着金色祥云暗纹的长衫,衬得他愈发清新俊逸,这似乎他第一次穿深色,没想到这般合适,此时他正低头抿酒,并未看向自己,好看的眉眼微微垂着,看上去高雅无双。
单看外表,决计想不到他会是那种一出手就弄死一群人的大反派。
景润看了看谢晋,又看了看萧衍,突然笑道:“纪少爷一直看着萧衍,可是有话想对他说?”
谢晋手一抖,险些打翻眼前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