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缀着一点犹疑,和些微不明显的期盼。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偏偏什么都融在了那泓眼波里。
夏元淳见别笙待他总算有了情绪,心底那些烦乱被压了下去。
不等别笙问他,便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一边,低声为他解释:“笙哥儿且不要急躁,六皇子母族不显,兼之陛下如今正忙于革除积弊,整军备战,想必不会将太多注意放在祭祀上,距离十五还有月余,想要将你摘出来,并不是难事。”
别笙听着他承诺一般的话,没说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唔”了一声,只应了句“知道了。”
话完径自离开,面上也不见笑模样。
只他愈是这般,愈叫夏元淳在意方才没有出言相阻的事。
思绪辗转间,人已经走远了。
回到行思堂后,别笙走到后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无人的空位,心下生出了一点骤雨初歇后的寒意。
从前总是想:既然来到这里了,那原身做过的事情总要去承担,因此面对巫庭,不觉间就带了一份讨好,生怕走向那样凄惨的结局。
可有些人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手心碰一碰都觉得凉,何况把自己的心贴上去。
别笙垂下眼睑,眉间笼了一股子化不开的愁郁,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今日要讲的书取出。
不多时,旁边有人坐了下去。
连着很淡的霜寒之气。
别笙将手拢在袖中,再不叫巫庭分去他一点视线。
上首的先生讲着《春秋》,论古而谈今,颇为跌宕纵横。
巫庭手下的书,却是半天没有翻动。
脑中尽是别笙眼眸晶亮地望着他、似将他当做了唯一指望的模样。
明知自己做出的决定再正确不过,胸中却无法抑制的生出了一种冰冷又尖锐的想法。
别笙现在应是后悔留在他身边做伴读了吧?
他与夏元淳交好是不是早已为自己寻好了退路?
他揣测着别笙的想法,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其他,一时间杂乱纷沓。
一旁的别笙不似往常一般,偶尔弄出一些小动作引巫庭说话,他拾起笔将不理解的地方作上标记,准备回家后请教别父。
巫庭的心却因为别笙的行为提了起来。
他记得,别笙往日总爱在他看书时抱着问题巴巴的来问他。
总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听懂后又是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笑着问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巫庭想,别笙这样笨,该会向他讨教吧!
届时他……待他包容一些。
别笙半点不知巫庭在想什么,他认认真真听先生讲着课,偶尔出神的时候会想还要不要接着在学宫待下去。
京都这样大,又不是只有这一个讲学的地方,他在学宫受了委屈,父亲总不会置之不理。
至于巫庭,于他而言,他这个伴读……恐怕没有那样重要。
一个上午,别笙一句话都没有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讨教功课的事。
巫庭等的唇角渐渐绷紧。
待到中午用饭的时候,他特意走的慢了一些,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只别笙也不怎么在意,他收拾了桌子后独自去了归粟阁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