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桂祥让云香娘把女儿领到一旁,不要缠着永清,他说想单独跟永清说会话。云香娘感到奇怪,问丈夫跟永清说话为什么背着她们娘俩儿,起码不该背着她吧!
桂祥说:“我就想跟永清闲唠唠嗑儿,云香在跟前,总跟着捣乱,你把她领走,这不能消停点吗!”
云香娘说:“我寻思又有啥事儿呢!”
桂祥说:“你呀,一天净胡思乱想,去吧,把永清喊到上房来。”
云香娘说:“行,我再给你新沏壶茶水送过去。”
桂祥来到上房,刚刚坐下。
永清推门进来说:“叔儿,您找我?”
桂祥笑着摆手说:“来,来,坐叔跟前,你来家这么时间了,咱爷俩儿也没说正经唠过嗑儿,今个儿商号不忙,我回来早,咱们爷俩儿说会话。”
永清挨桂祥身边坐下,从家里逃出来,经历了九死一生,他瞬间长大了,明白了许多事情。
桂祥说:“听你婶儿说,你睡觉总是一惊一乍的恶梦?是啊,小小的年纪,就碰到这事儿,搁谁都受不了啊!”
永清说:“这一阵不大做那种梦了,睡觉也不大害怕了。”
桂祥说:“好,好,以后啊,这个家就是你的家了,别寻思那些乱七八糟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重打锣鼓另开张,过去的就让它翻过去吧!”
永清点点头说:“嗯,我听叔的。”
云香娘端着茶壶进来说:“你们爷俩儿唠啥儿呢?”
永清站起来,颇有礼貌地说:“没唠啥儿,婶儿,你坐这儿。”
云香娘给丈夫和永清斟满茶,顺势欲要坐下。
桂祥说:“云香呢?”
云香娘说:“她在自个儿屋里玩嘎拉哈呢,不用管她,让她玩去吧!”
桂祥瞟了云香娘一眼,见云香娘没有走的意思,他又低咳两声。
云香娘本就不放心,想借送茶的机会,坐下听听丈夫与永清说些什么,见丈夫这么“撵”她,不好再留下来,便说:
“好,你们唠你们的,我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呢!”
永清目送云香娘说:“婶儿,慢走!”
云香娘禁不住回头夸赞说:“看我这小姑爷子,说话就是招人听。”
桂祥见云香娘出去,一脸慈祥地说:“来,永清,喝茶!”
永清说:“叔儿,您喝,我一个小孩子,也不会喝茶呀!”
桂祥笑说:“陪叔儿喝,多喝几次就会喝了。”
永清还是没有端碗,见桂祥喝下几口,他拿起茶壶,过去给桂祥添满。
桂祥见了永清这个勤快的举动,心时不免有些酸楚,觉得永清还是有寄人篱下之感,他轻叹一声,一时间,似乎无话可说了。
永清看出桂祥有话要说,又不好开口,便主动地问道:
“叔儿,您……您是想问我啥儿吧?”
桂祥一怔,说:“噢,没……没啥儿,没啥儿,就是闲唠。”
永清思忖下又问道:“叔儿,您是不是想问那天夜里,我们家大院的事儿?”
桂祥暗叹,永清竟能看出他的心思,真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既然永清都这么问了,他再支吾,那就不太好了,想到这儿,便说:
“是,是,你们家只活下你一个人,我一直想问问那天夜里,大院……可我又实在不落忍,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啊,就是大人,经历了这事儿,也怕扛不住啊!”
永清沉默了,不要说问,就是别人不问,他一想起来那个火烧半空不夜天,他的心免不了抖颤一番。
桂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天夜里,大院发生的事儿,你……你都亲眼看到了吧?”
永清点点头。
桂祥又问道:“那你看到你玛父,你阿玛,还是你额娘是咋死的啦?”
永清摇摇头。
桂祥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在大院呢吗?”
永清说:“我额娘把我藏在后院的茅房里,我一直躲在茅房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