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嘛,要骗你这小娘子,渣男的套路就是这样。她不懂我,我和她已经没有感情了,是我娘叫我娶她的。反正都是别人不好。”
娇娘颇感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一脸戏谑不屑的许西元,“许大夫,你这一番话,倒是叫奴刮目相看。一般男人只会说,男人都是这样的。”
“许大夫,干脆你收留我吧。”
许西元说得嘴巴干了,刚喝一口茶,听到这话险些喷出来。“不行。你杀了人,会给保安堂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你没有杀人,让你住店里倒是别无不可。”
“住店里?”娇娘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许西元认真答了,一种难以言喻混杂着酸涩的感动涌上心头,嘴里却不满道:“王大郎让奴家住书斋呢。”
“所以他翘辫子,死了。而且你看,我家没有书斋。”
后边没有看诊的病人,两人如寻常友人一般随意地说话,知情者守在一边不敢离开。小青越看越奇,对白素贞说道:“姐姐,这人跟个恶鬼也能聊那么开心,我也是服了。她才是真正的妖孽吧。”
白素贞抿嘴微笑,“那是因为恶鬼的皮囊好看。”
小青道:“再好看也是恶鬼,她见过被恶鬼挖心的尸体,怎的完全不怕呢?想不通,想不通。姐姐,你以前说我不懂人。遇上她之后我才发现,我真是不懂人。啊,姐姐你越来越像人,我也越来越不懂你了。”
“胡说八道。”
“你看看你,几句话的功夫瞄了她七八次,你再看看她,几句话的功夫瞄了你五六次。虽说你如今怀了孩子,不可妄动法力,但眼下我们早已用法力锁定那恶鬼,她稍有异动,便能立刻扑杀她,何至于还要留在这里看着她。”
“谁说我看她了。”白素贞嗔道,“你快做晚饭去。”
“是是是。”
又说了一会子话,娇娘才走,走时友善地同白素贞与许西元道别。许西元起身送她至门口,她走了几步,回转身行了一礼。
白素贞斜睨着许西元才要取笑她,就听得外头喧闹声声,街上的人三三两两涌到前面,不晓得有什么热闹可看。
“快走,快走,前面有高僧收妖。”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真有妖怪,我的老天。”
高僧二字令白素贞和许西元两人同时眼皮一跳。
“我去看看,你在店里等我。”娇娘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收妖,莫不是她?
白素贞才要拒绝,许西元又道,“外头人那么多,冲撞了你如何是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罢了,你去吧。”
许西元握握她的手后方随着人流的方向过去,越是靠近越有不详之感。
人群自发围成一个大圈,圈子中间是一团石榴色,不是娇娘还会有谁,她蜷着身体,双手捂脸。
三米开外,站着一身孝服的王氏和一位手托金钵的年青和尚。和尚穿着寻常僧衣,不知感应到什么,朝许西元的方向投来一柱目光。好一个面容俊秀的出家人,似高山之雪,雪域之花,像夏日里的那道白色月光,他嘴角翘着,眉目多情。
但当他看向娇娘时,所有的多情、温和统统不见了,他站在那里,收敛了一切表情,堪堪望着已然卑微的娇娘,像是世上最严酷最无情的执刑者。
“恶鬼,还不现形。” 声音如冰剑一般寒凉。
他举起金钵念了一句口诀,一道金光笼罩在娇娘的身上。
随着周围倒吸一口冷气,娇娘发出痛苦的声音,至为可怖的是,那张妖娆的面孔自头顶开始剥落,露出厉鬼的样子来。
红颜白骨。周围的人一下子吓跑大半。王氏亦吓得躲到和尚身后。
“恶鬼,你可知罪?”和尚冷冷淡淡,却透着威严,好似至高无上的神。
许西元本能反感。
娇娘的嘴巴周围已没有新鲜皮肉,牙齿一张一合发出声音,“我不服。我本是山魈,从不食荤腥不伤人性命,却被人捉去剥皮,变成恶鬼之后借用别人的皮囊有何不对?凭什么那些人可以肆意杀戮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和尚根本不屑听她所言,“花言巧语。你食人心脏,取人皮囊,害了十数条生命,贫僧受命于佛祖,降妖除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娇娘再不分辨,只哀声道:“姐姐,你好狠的心。”
王氏露出半个脑袋,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害我官人性命,还想害我,幸好我托二郎找来法师收你。否则,我全家老小岂不是都要命丧你手。”
娇娘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和尚动动嘴巴,一滩石榴色立时化成了黑水。
许西元浑身发凉,方才与她言笑晏晏的美人竟在短短一瞬间消失于天地之间,连一抹劫灰都不剩。明知她杀人在前,死有余辜,可她却为她感到难过。
“这位小哥好个相貌。”和尚告别王氏,朝许西元走来,笑容和煦自我介绍道,“贫僧法海,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法!海!
晴天霹雳。
许西元感觉受到了惊吓。法海不是白眉毛白胡子的老秃驴,而是眉清目秀,好看到惨绝人寰的冷酷凶残和尚。
在她没有任何作死的情况下,居然自个儿出现了。
“小哥无需害怕,贫僧已将那恶鬼除尽。”法海以为许西元惊魂未定,柔声安慰。
呵呵,呵呵,许西元不自然地干笑几声,“大师好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礼拜二一早考交规,明天要复习,最晚周三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