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干线上,虎杖悠仁看着窗外发呆,手搁在小桌板上,蓝牙耳机里是舒缓的音乐,但他还是不安地拨弄着桌面上的项链。
两面宿傩制作的咒具就工艺上来说精美异常,虽然他本人总说是粗制滥造,但虎杖一向只当他谦虚。
谦虚的诅咒此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生得领域,这是一早就说好的,为了不伤害伊地知先生的弱小心脏。对方忌惮宿傩,为此他们从不在辅助监督的面前讲话,这次也一样,宿傩主动避开了双方有可能见面的场所。
话虽如此,耳边格外安静的感觉还是太奇怪了,虎杖摘下耳机,闭了闭眼睛,对方把这次无聊的单人返程变得更无聊了一点。
时间倒回刚才,两面宿傩在早餐的饭桌上扔下一枚炸弹。
“吃手指?现在?!”
虎杖觉得嘴里的味增汤不对味了。
宿傩本人倒是一脸镇定,似乎对少年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表情不变,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摆在虎杖面前。
后者的心情一言难尽,“你什么时候搞到的这两根手指?”
而且就这么拿出来没问题吗?不是说这玩意儿会吸引附近的诅咒吗?
宿傩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桌面十分自然地解释道:“我已经阻隔掉咒物的气息了,是某种结界术,说了你也不懂。”
行吧,虎杖放下勺子,把已经喝到底的汤碗推到一边,伸手就要去够那两根手指,五二没想到在半路被人拦下了。他疑惑地看对面,宿傩的表情有些无奈,“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关于我之前消失的事,我好像还欠你一个解释。”
“和手指有关?”他们都好久没提这件事了,现在提不是巧合。
虎杖的视线挪到桌面,两根狰狞的尸蜡安静地躺在那,他细致地打量,没看出什么门道,宿傩倒是干脆地认可了他的推断。
“的确是有关系,简单来说,只要你吃下手指,我就要沉睡一段时间。”
沉睡,虎杖默念道,诅咒不用睡觉是咒术界常识,宿傩在平时的相处中也证实了诅咒之王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诅咒。“用灵魂睡觉吗?”
“大概是睡觉,”对方的语气变得稍显迟疑,这很罕见,虎杖的眉心为此皱在了一起,“只是形式上类似,你也可以理解为——”
“做梦。”
梦?怎么又是梦。
莫名其妙地,虎杖对宿傩口中的梦产生了奇怪的反感,他咂摸着这种反应。“你之前怎么没说?”
“我之前也不知道会这样,”宿傩说的坦然,忽然又牵起嘴角,“我好歹也是第一回死,没什么经验参考。”
虎杖抽了抽嘴角,人还能死两回?对方说得好像去别人家吃饭一样,不过说起这个,他很早以前就想问了,“你是怎么死的?”
不怪他好奇心重,关键是宿傩真的很强啊,强到离谱的那种。身为和他一体双魂的同居人,虎杖很难想象有谁能杀得了他,但如果不是被杀,堂堂诅咒之王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会自己死掉。
更别提他还留下了二十根手指,这一看就不是普通谋杀。可是手指的出现就跟两面宿傩的死因一样,是历史上的谜团。
五条老师和高专的记录都没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于是这个问题就此搁置了下去,直到虎杖意识到:他可以问本人。
“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用告诉我。”他只是有点好奇,不想让对方为难,没想到宿傩的态度十分平淡,对谈及自己的死亡也毫不避讳,只是他也没能给出个答案。
因为对方瞟了他一眼,语气随意的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虎杖愣住,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差点就要这样问了。但某种奇妙的直觉让他闭紧嘴巴,试图思考这答案背后的含义。两面宿傩说不知道,对方从来不骗他,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诅咒之王不知道自己的死因,说出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但细想地话就会发现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让人不得不警觉,那么强的人毫无征兆地就死了,他本人甚至对这件事毫无印象。这简直是明摆着被人摆了一道,虎杖震惊的同时也感到惊悚。他觉得自己可能勘破了某个千年前的大秘密,不为人知的那种,而这个秘密还牵扯到他目前最重要的人,他很难不紧张。
短短几秒钟,虎杖想了一堆东西,最后都汇集成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宿傩本人简直淡定得出奇,看着他的表情,虎杖也冷静下来,不要慌,人家当事人肯定比他更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想通了这点,他的思绪拐到某个很久以前的念头上,“你会不会是......”被冤枉的?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荒唐的可能,尽管很幼稚,但他认识的宿傩和记载中诅咒之王实在太不一样了。
可惜当事人冷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别做梦了,书上写的大部分是事实。”
对方很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勾起的唇角稍带讽刺,“我只是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我以后也不知道这些本该知道的事。”
他说得略有深意,虎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而宿傩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垂眸拿起了起桌面上的手指,干枯发皱的尸骸和饱满的血肉之躯形成鲜明的对比,虎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要是你有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宿傩抬起头扫视他,片刻失笑:“我告诉你也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真的有吗?”虎杖紧张兮兮。
“目前还没有。”对方摆了摆手,“这不重要,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如果我睡着了,可能还会发生上次那种事。”
上次那种事,虎杖的思绪被一瞬间拉回少年院,当时的惊险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必须承认,他打不过特级。就算是现在的他,遇上那种情况,也不敢说全身而退,甚至没把握说自己一定能逃出来。
“也就是说我没办法保护你了。”
虎杖咳了一声,被人当面说保护还挺不好意思的,盖过了他心里的阴霾,“我觉得我已经变强不少了。”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为自己挽尊。宿傩从来不会在实力问题上对他做出打击,虎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这么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对方的鼓励式教育,并且深陷其中。
果然,诅咒之王先一步对他的成绩表示了肯定:“你成长得很快。”虎杖抿了抿唇角,很难抑制住它不要上翘。
“但是天赋转化成实力是需要时间的,你目前最缺时间。”对方顿了一下,似乎还觉得这样太过严厉,于是继续宽慰。
“用不了很久,你就会比伏黑惠还强了,我刚接触咒术的时候做得还没你好呢。”
“真的吗?”虎杖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天赋超强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