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那栋属于小鬼的房子已经是下午的事了，中午我俩都懒得做饭，干脆在便利店买了点东西解决。虎杖带我逛了他从小长大的城市，路过他曾经的学校，只在门口略看了两眼，谁都没提要进去。

“回家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随你。”

“唔，随我啊，”虎杖双手交叉在脑后，“好无聊，干脆去看电影好了。”

这么草率的吗？我挑了下眉，继续表示他想做什么都行，我没意见，但是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为啥特意强调天黑？”

“盂兰盆节你不怕撞鬼吗？”

“真的有鬼吗？话说你那个时代是不是经常能看见鬼。”

当然不是，我翻了个白眼，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我那个时代确实到处都是鬼，还有不少冤魂厉鬼，就等着抓小孩儿打牙祭。

“你这种的......”活该被吃掉。

可惜我的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一个细弱的女声插进我们的对话里，火速吸引走了虎杖的注意力。

“那个——请问是虎杖同学吗？”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电影之行。

我和小鬼对视，后者飞快拧身，我则原地站着，只随便偏了偏头，将视线投向身后。只见半条街外，一个打扮挺时髦的姑娘正站在刚刚路过的咖啡店门前，表情惊喜的望向虎杖，眼神里微微闪着光。

我眯了眯眼睛，不自觉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个子挺高，身材也不错，看着纤细苗条，脸也是小家碧玉级别的。

走进了发现人长得确实漂亮，眉眼细腻，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害羞，似乎和小鬼差不多大，而后者的话也印证了这点，他只辨认了很短的时间，接着马上自然地抬手打招呼。

“呦，这不是小泽吗。好巧啊，你也没上课。”

女孩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蒙上一层柔光，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幸福感里似乎原地就能开出一片桃心形小花，写明了我很感动。我再次挑眉，已经很确定这姑娘喜欢虎杖，而且还一直不敢表白。没看出来啊，小屁孩儿有两把刷子，招惹的小桃花长得还真不赖。

我又看了两眼虎杖，觉得自家小孩儿起码在样貌上是没输的，其他方面另说，这姑娘能看上他也是眼光不错。

“我先回去？”

出于成年人的体贴，我以老一辈人的深沉智慧判断了我这一刻该做的事，打扰小朋友谈恋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会被五条悟踢，所以赶紧走。

我在这他俩多尴尬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十分自觉地跟两人道了别，并推荐小朋友们可以去看看电影，最后嘱咐虎杖晚上不用太早回来了。对面那个小姑娘脸红得不行，显然是看出了我在撮合，可没想到我这么积极，虎杖那小子居然不配合。

他这时候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了，手一伸扯住我的胳膊就不让走，而对面那哥姑娘神情失落了一下，又抿出个笑来也跟着开口挽留。

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坐进了咖啡厅，虎杖跟姑娘叙旧，我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喝咖啡，假装自己是根灯柱。

这都什么事啊？

我端着咖啡杯，也不顾自己尝不出味道，恨不得把脸埋进杯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坐在这里影响气氛，可虎杖是一点人话都不听，他还不尴尬，可恶啊他不尬我替他尬！

那姑娘的眼神一直往我这边飘，看得出也对眼下的情况有几分困扰。女孩儿的目光中带着好奇，大概是对这个和自己暗恋对象长得一样却满身纹身的人有些新鲜，她想问又不敢问，而我没打算和小鬼以前的朋友产生交集，所以避开了她的目光。

普通人还是不要和诅咒扯上什么关系比较好，这是我最近悟出来的道理，我喝了口咖啡，趁女孩儿低头整理裙子的时候用眼神示意小鬼我想要离开。

但虎杖就跟脑子突然瘸了一样，对我的视线回以睿智的目光。

我跟他对视了半秒，转而看窗外的人流，并使劲儿按了按额角，试图把脑门上浮起的青筋都一一按下去。那头小鬼和姑娘已经开始友好交流了。

“虎杖君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小泽你变化很大嘛。”

“嗯。”女孩儿羞涩地低下头，抬手将耳边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只红如玉石的耳朵，我在心底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这哪个男人能不心动，就算不喜欢也要稍稍自得一下。而虎杖的眼睛自然的略过去，面上仍旧带笑，好像全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我悄悄地观察着，在心底打了个叉。

小鬼恐怕不喜欢她，真是可惜了，这姑娘明显挺喜欢他的。

从初中毕业一直惦记到现在，也算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了。可惜小鬼似乎是个天生的哑铃铛，任由对方怎么晃他也不响，我听着两人一直徘徊在吃了吗，吃点啥之类的生疏对话，只觉得谈恋爱真不容易。

“虎杖君的口味一直没变呢，你以前也很喜欢吃这些高热量的食物。”

“哈哈哈是这样，我很喜欢巧克力什么的，不过我什么都吃啦，非常不挑食。”

我揉了揉太阳穴，几乎能断定小鬼对姑娘没有非分之想了，他说话的水平仍旧在线，但其中的回避意味也表达的很明显。

他会关心对方，也会开玩笑，说起一个笑话能让女孩儿笑半天，会在冷场的时候主动岔开话题，但这一切都只是对普通朋友的照顾，而不是对女孩子的喜欢。

也许他的态度里还有对老同学许久未见的热络，但也就仅限于次了，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得分明，那是真一点暧昧都无迹可寻。

可惜了这姑娘一片痴心啊，我幽幽地叹气，惹得俩小孩儿一起看我。

“你们聊。”我耸肩，又喝了口根本尝不出味道的咖啡。

虎杖静静地看着我，突然来了一句：“要不聊聊你吧。”接着就在我十分诧异的目光中开始跟姑娘介绍我是谁。

“这是虎杖宿傩，我的双胞胎兄弟，出生时被家人弄丢了，前段时间刚找回来。”

我淡定地朝对面的女孩儿点点头，小鬼这一套说辞编得是越来越溜了，细节也一次比一次完善，掰瞎话的技能日渐纯熟。

姑娘，也就是小泽优子——我刚刚才从他俩的对话中得知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很有礼貌地向我俯了俯身，抿起唇微笑的样子格外好看。

“宿傩君和虎杖君长得很像呢。”

我饶有兴致地问她：“为什么他是虎杖君？”

女孩儿脸一怔，说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只能徒劳地摆手，“那个，对不起，因为你们两个都是虎杖君所以......”

“小泽别理他。”虎杖这个时候又挺身而出了，解救被坏人刁难的无知少女，赢得了一个饱含感激又深藏爱恋的目光。“你想怎么叫都行。”

女孩儿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