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是她这几日一直在屋里思考,又不愿见扰乱她思绪的某人,所以府里人都以为他惹自己生气了啊?那砚奴呢,他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赵乐莹蹙眉看向里间的男人,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突然觉得心疼了。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一刻钟之后,太医走到她面前:“殿下,砚侍卫只是扭伤,虽然严重,却未伤及根骨,只要用心将养,便不会落下病根。”
赵乐莹蹙眉:“若是不用心呢?”
“旁的倒没什么,只是恐怕不能再习武。”太医回答。
赵乐莹深吸一口气:“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太医应了一声,便随着怜春等人离开了。
房间里总算静了下来,赵乐莹缓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之人:“太医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是。”砚奴声音沉郁。
他是侍卫,不能习武,便等同一个废物。
“稍有不慎,你便做不了侍卫了,”赵乐莹眯起眼眸戳破他的心思,“后悔大半夜不睡觉、跑树上去抓蝉了吗?”
砚奴沉默一瞬,还未开口,床上突然传出一声蝉鸣。
赵乐莹一愣,接着看着他伸出手,掌心趴着一只蝉。
她:“……”
“卑职只是不想它扰了殿下清净。”砚奴淡淡开口。
赵乐莹无言片刻,抓住他手中的蝉转身往外走,交给小厮后嘱咐:“莫伤其性命,找个远些的地方放生吧。”
“是。”小厮连忙接过。
赵乐莹这才重新回到安静的屋里。
砚奴还维持方才的姿势,只是一直盯着门口看,见她回来后又匆匆低下头。
赵乐莹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眼神,顿了一下后失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砚奴不懂她的意思,迟疑一瞬后没有开口。
“旁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得罪本宫,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赵乐莹恨其不争,“那晚本宫有没有生气,你不清楚?”
“是卑职放肆,冒犯了殿下,殿下生气也是应当。”他果然是这般想的。
赵乐莹气笑了:“若说冒犯,也是本宫冒犯你才是吧?”毕竟那个吻,可是她主动的。
“卑职不敢。”
赵乐莹懒得听他这些套话,静了许久后缓缓开口:“本宫没生你的气,这几日没理你,是因为在想一件事,没想清楚之前,本宫怕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日后会辜负了你。”
砚奴顿了一下,不太懂她的意思。
“砚奴,本宫自保都难,怕是给不了你名分,”赵乐莹突然道,“若你不介意,本宫倒是愿意与你更进一步。”
砚奴似乎没听懂她的话,只是如之前一样垂着眼眸,半晌意识到什么,怔怔地抬起头来。
“你呢?愿意吗?”赵乐莹问。她肆意惯了,若是换了旁人,她在意识到自己心动的瞬间,恐怕就行动了,而砚奴于她是不同的,所以她才关起门来认真思索几日。
现在思索完了,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情动并非错觉,自然也不会再犹豫。
偏房红烛暖帐,砚奴散着衣裳坐在床上,一向平静的瞳孔似乎在发颤,许久之后,他才干涩开口:“卑职不敢。”
“别说什么不敢,本宫就问你,愿不愿意,”赵乐莹盯着他的眼睛,见他迟迟不说话,竟然就此紧张起来。
她像是生怕他拒绝,在他即将开口时,突然出言威胁,“是你先将本宫当做心上人的,如今本宫也看上你了,你若是不愿意,便是欺君便是放肆便是大逆不……”
“愿意。”他开口。
赵乐莹剩下的话突然噎在了嗓子眼。
“卑职愿意,”砚奴定定看着她,“但殿下要先答应卑职一件事。”
“你怎么还提起条件来了……行吧,你说。”赵乐莹心跳越来越快,抱怨之后又要他说。
砚奴沉默一瞬:“卑职要殿下答应,若将来对卑职失了兴致,也不要褫夺卑职贴身侍卫的职务。”
他知道赵乐莹,知道她重情义,又没那么重情义,她认真多情,也肆意潇洒,而他是一根木头,虽不知她为何对自己生出了兴致,可这点兴致应该很快便会散去。他更知道,为了长远打算,他该恪守本分,不该轻易答应她。
可他忍不住,月亮如今为他而升,他无法控制自己。
赵乐莹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这个要求,静了片刻后心中软了一片:“还有别的要求吗?”
砚奴微微摇头。
赵乐莹勾起唇角:“好,那便这样说定了。”
砚奴垂下眼眸,一如从前。
赵乐莹也不嫌他沉闷,朝他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手好些没。”
砚奴顿了一下,伸手,手心的血窟窿好了些,可部分伤口却化了脓。她顿时皱眉:“怎么这么严重,你是不是又折腾它了?”
砚奴不语。
赵乐莹气恼,为他清理之后翻出金疮药,上好药后威胁:“这是本宫亲自上的药,你若再不好,本宫就打你板子!”
砚奴静了静,唇角微微上扬:“是。”
他答应得倒快,赵乐莹却不放心,于是接下来几日时不时都要检查一番。往日与他是主仆、是兄妹,如今又多了一层关系,赵乐莹新鲜得厉害,整日守着他,连门都不爱出了。
一连在家待了五六日后,屡屡邀约被拒的林点星坐不住了,终于在某日清晨杀上门来。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他抱怨。
赵乐莹刚醒,睡眼惺忪地扫了他一眼:“不过是几日未见,怎就夸张成一辈子了?”
“你也知道几日未见了?”林点星轻嗤一声,拿过水壶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后道,“我不管,今日你说什么也要同我出去走走,我都几日没出门溜达了,憋也要憋疯。”
赵乐莹失笑:“我不出门,你找其他人就是,怎么还能憋疯?”
林点星正要反驳,看到她的表情后一顿:“你还不知道?”
“什么?”
“傅长明已经进京了,我这几日一直陪着我爹招待他啊!”林点星拍桌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知道!你每日里都在干嘛呢?!”
赵乐莹顿了顿:“傅长明?镇南王?”
“除了他还有谁?”
“我还真不知道。”她这几日一直盯着砚奴,哪有心思管别人,“太后寿诞还要四五个月,他怎么这时来了?”
“说是提前来京都治病,可我爹说他不安好心,”林点星扫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吧,他这次进京带了不少好东西,除了太后的寿礼,便是赠予王孙贵族的,个个都有,皆是投之所好,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赵乐莹扬眉,“我怎么没见着?”
“你当然有,可你不出门,他如何送到你手上,”林点星说着,突然面露坏笑,“据说要送你的是一个俊俏郎君,非常俊。”
赵乐莹顿了一下,正要开口,老管家从外头进来了:“殿下,镇南王递了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