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奴话音一落,寝房里便彻底静了下来。
赵乐莹看着他的薄唇绷成一条青白的直线,目光隐忍克制,一如从前,心情极为复杂:“……什么时候的事?”
她问得没头没尾,砚奴却听懂了:“卑职不知。”
从第一次见,他便是她的狗,眼中再无旁人,真的不知何时有了旁的情意。
赵乐莹沉默更久,没了昨日的酸气,心里却更加不好受。
半晌,她缓缓开口:“给我看看你的手。”
砚奴伸出手,上面的两个血窟窿已经涂了药,像是要结痂了。
“别再弄破了。”她吩咐。
“是。”
砚奴说罢,从怀里掏出断了的珠钗,垂着眼眸隐忍而克制地奉上。
“你留着吧。”赵乐莹不想看见这东西。
“是。”砚奴又收回去。
赵乐莹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开口:“这次出游,本宫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若无意外,便会在这些人中选驸马。”
“是。”
“日后驸马进门,定要同本宫宿在一处,你若不愿近身伺候,可以与周乾调换职务,但你还是正统领。”赵乐莹又道。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便不想让他来主院伺候了,眼看着自己同其他男人出双入对,对他太过残忍。
他到底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她舍不得。
砚奴沉默一瞬:“卑职愿意近身伺候。”
“可是……”
“殿下是卑职的主子,驸马自然也是。”他又道。
赵乐莹面对他的话语,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静了片刻后叹了声气:“你若愿意,自然是好,可本宫怕你早晚会生出怨怼。”
“卑职不敢。”砚奴回答。
赵乐莹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让他退下。砚奴双眼垂着,转身便离开了,留她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
怜春从外头进来时,便看到她坐在桌子旁,满脸惆怅地在发呆。
“殿下方才骂砚侍卫了?他走的时候,奴婢见他似乎很沉重。”怜春一边倒茶,一边温柔地问。
赵乐莹顿了一下:“他整日都一个表情,你怎知他沉不沉重?”
“到底认识多年,多少还是能分辨些的。”怜春笑着解释。
赵乐莹动了动唇角,接过杯子喝了小半杯。
怜春含笑看着她,等她喝完才问:“究竟是发生何事了,殿下似乎也不高兴。”
赵乐莹垂眸:“无事。”
怜春见她不想说,便适时转移话题:“厨房做了些点心,奴婢拿与殿下吃吧。”
“嗯。”赵乐莹没什么兴致,应了一声便没了后话。
“要给砚统领送一些吗?”怜春又问。
赵乐莹想了想,点头。
怜春应了一声离开,她又回床上躺下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一直到傍晚才醒。
下午睡得太多,后果便是晚上睡不着。
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赵乐莹在床上躺了许久,都没有半点睡意,脑子里都是昨晚砚奴绝望的眼神。她翻来滚去好一会儿后,最后还是叹了声气,披了件衣裳去园子里散心。
夜已经深了,除了值守巡逻的人,其余下人皆已经睡去,园子里黑乎乎的,只有八角亭还点着一盏灯。
赵乐莹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扬了扬唇角后走过去:“管家怎么今日这般有闲情,一个人在园子里饮酒?”
“哎呦殿下,您怎么来了?”老管家愣了愣后,急忙起身行礼。
赵乐莹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空酒瓶,笑了笑后问:“看来不是有闲情逸致,而是心里苦闷,否则也不会喝这么多。”
老管家干笑。
“说吧,为了何事?”赵乐莹看向他。
老管家下意识想摇头,可一对上她的视线,便想起西院那个讨债鬼,纠结片刻后还是站了起来,为通房一事向赵乐莹赔礼。
赵乐莹早已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此刻听老管家道歉也没旁的反应,只是叫他别放在心上。
老管家这才松一口气,接着小心翼翼地问:“砚奴今日去见过殿下后,便一直情绪不对,可是同殿下说什么了?”
赵乐莹闻言抬眸,唇角扬起眼底却没什么笑意:“管家觉得他该对本宫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