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一轮红日渐坠,在即将没入山谷时,放出万道金光,从云层的罅隙中漏出来,将整片天空都晕染成了金色。
那金色在天边铺开,辽阔而恢宏。
柳枝伴随着晚风在夕阳中轻轻摇曳。
此情此景,却被萧子谌瞬间变冷的脸色给破坏。
宋嫣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冒着凉气,不过,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能就这么放弃。
宋嫣眼珠轻轻一转,心里已经编出了谎话,她有些苦恼道:“小侯爷,四妹妹瞧了你的信,却如何也不肯来,她大抵对你死心了。”
萧子谌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宋嫣这句话让他的希望又破灭了。
他的脸色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他扫了宋嫣一眼,见宋嫣身上还穿着丫鬟的衣裳,可她的脸上却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妆容很是得体,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挑眉道:“那五姑娘又为何来?”
宋嫣抬眸瞧着他,眼底柔光转动,复又垂下眸子,脸上带着几分娇羞之色,她道:“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么,那个外室……我不介意。”
萧子谌已经猜到她的心思,可他没想到宋嫣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宋嫣心思多,他并不喜欢。
他皱着眉道:“可是本侯介意,五姑娘,别自作多情。”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徒留宋嫣站在柳树底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渐渐淬出一抹扭曲的怒意。
萧子谌在山水巷中等了一个下午,等来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宋姮,而是宋嫣,倒是生出了几分泄气,他想到还有一件事未了,便去了熏风巷。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熏风巷的小院,萧子谌一言不发的进了屋,云欢见了他,先是一阵欢喜,但萧子谌面色冰冷,云欢脸上的喜悦便悄然褪去。
两人进了屋,萧子谌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云欢,开始他觉得她有些像宋姮,尤其是眼睛,笑的时候,媚长的眼角带着细软的钩子似的,酥人骨头。
仔细一看却觉得不像,她的眉眼间总是有一股柔弱之态,和宋姮的明媚开朗全然不同。
他的人生已被她彻底搅乱。
萧子谌狠下心肠道:“云欢,如今这件事已影响到了侯府的声誉,本侯不能再留你了。”
他与云欢本就是露水情缘,原先便应该拿银子将她打发了,可他却一时心软将人给带回来,这才酿成大祸,他不想一再错下去了。
云欢早有心理准备。
如今亲口听他说出来,仍然很难受,她咽下满嘴苦涩,双手紧攥,她道:“既然云欢给世子带来这么多麻烦,那云欢离开便是,只可惜云欢肚里的孩子,一出生便要没了亲爹。”
说完,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萧子谌听她说怀孕了,先是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冷静,他甚至没有一丝为人父的喜悦,他冷声道“这孩子,留不得。”
侯府的长子,决不能是瘦马所生,否则他萧子谌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而且他还要挽回宋姮,更加不能要。
他说话时,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冰冷的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云欢咬了咬唇,她没想到萧子谌竟然这般狠心,可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绝不能失去。
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泪珠从眸中滚落出来,楚楚可怜,她抬手用帕子拭泪,娇声哀求道:“云欢破坏了侯爷和宋姑娘的亲事,原本罪该万死,云欢不敢奢求原谅,也不敢留在侯爷身边,只求侯爷能让云欢留下这一点骨血,将来云欢就算离开侯爷,有孩子陪着云欢,云欢也不至于孤老一生。”
萧子谌斩钉截铁的拒绝,他道:“不可。”
若云欢不是瘦马出身,他尚可以考虑,可她的身份,实在太让人瞧不上眼了。
云欢哭着哀求道:“若是云欢有办法让宋姑娘回心转意,侯爷可否放过这个孩子,一切都是云欢的错,云欢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可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侯爷答应,云欢替侯爷挽回宋姑娘后,便会立即带着孩子离开,绝不会出现在侯爷和宋姑娘面前。”
萧子谌眼皮一掀,神色微动道:“你当真有办法?”
云欢猛地点头道:“云欢有办法,侯爷等云欢的好消息便是。”
萧子谌也是无计可施,竟然信了她的话。
离退婚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宋姮的心情也渐好,近来看了玉弦大师的琴谱后,琴艺精进了许多,这一日,春光和煦,宋姮坐在琴室内奏了一曲。
画眉和春莺两个在一旁听着,等她奏完,画眉便道:“姑娘的琴艺越发好了,大公子这个老师可是教导有方。”
春莺跟着也想夸自家姑娘,便被外头来的丫鬟打断:“四姑娘,外头有个女子要见你。”
宋姮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顿,抬起水盈清澈的眸子:“是谁?”
丫鬟道:“那女子不肯说出身份,只说要见姑娘,还说姑娘见了她自然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