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香瞧了怀蕊一眼,心中会意,便也笑道,“早上倒是瞧见她在园子里摘花儿的,只是后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廊上的鹦鹉也不喂,还是我自己去喂了食。你且说说,是不是又溜进园子里玩去了?自己老实说了也就罢了,若是不说实话,被我问了出来,可要罚你两个月的月钱。”
润玉笑道,“又叫姐姐知道了。王妃不在家,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我方才一个人去园子里逛了一圈儿,本是说要给三姑娘送花儿的,却浑忘了,不曾带在身上。这会子刚刚回来要取了花儿再送去,不曾想从月洞门前经过,就看见三姑娘和姐姐一起坐在这里,本想着进来说话,却想起自己手里还捧着园子里采来的一篮子紫藤花,一瞧就不是咱们青欢堂里,姐姐一看,岂不就知道我偷偷溜出去了?所以偷偷搁了回去,这才折返回来,和姐姐说话,不曾想还是被姐姐猜到了。”
砚香和怀蕊对望一眼,润玉说的这话,倒是出乎二人意料。毕竟怀蕊在梨花林中看见的人,也未必就是润玉。若是她否认自己方才从门前经过,倒是十分可疑,如今承认不讳,却叫怀蕊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砚香笑道,“方才我还和三姑娘说起,春山中花蔓宜春轩里,那一株紫藤古意盎然,与咱们这里的白藤又是两样。”
润玉笑道,“正是那里的呢,姐姐若是不怪我偷了花朵,我就拿来给姐姐看看。”
怀蕊笑道,“你倒是胆大,连古藤上的藤花都敢摘了下来。若是二嫂嫂知道,想必是要说你的,至于你砚香姐姐么,”说着笑着瞧了砚香一眼道,“想必是要拿来做紫萝饼和紫萝糕呢。”
润玉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呢。既然姑娘和姐姐不怪罪,我就拿来给姑娘瞧上一瞧,看看我选的花儿好不好。”说着不等怀蕊二人答话,便又跑了回去,片刻之间拿了一个小小竹篮进来。
怀蕊与砚香接过一瞧,正是一篮子晶莹剔透的紫色藤花,可巧头顶上几朵白藤花落到其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花蔓宜春轩里的那一株紫藤乃是古藤,与寻常藤萝自然不同,花朵最是繁丽丰艳,一眼可知。怀蕊见那花朵新鲜娇嫩,显然是才摘下的,便知方才润玉的话不虚,自己方才与砚香一番谈话,想必是多心了,梨花林中也多半是错看。
砚香心里也长长舒了口气,自己虽然和润玉并无多少深交,与同是童嬷嬷抚养长大的凝玉倒更亲近些。只是同在青欢堂日久,也总不愿她出事。更何况,怀蕊所说的不是一般的小事,自己心里极不愿卷入,如今正好抽身退步,皆大欢喜。
砚香想到此处,心里瞬间极为松快,便笑对怀蕊道,“我也好久不曾做过点心了,如今正好有润玉这一篮子藤花,姑娘赶得巧了,不如留下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怀蕊心里也是舒畅,便笑着应了,三人便起身往外头走。润玉着篮子走在前头,怀蕊和砚香就在后头跟着。
忽然庭院中一阵风过,廊子上的白藤花又纷纷扬扬地飞了起来。润玉篮子里的藤花装的满当,有几朵紫藤花便飘了起来,盈盈飞到怀蕊和砚香身边。二人此时心里欢喜,便起了童心,跟着旋舞的藤花转起了圈,怀蕊更是挥手去捉那飞在半空中的花朵,只拣那夹在如飞雪一样的白藤中的星星紫色。
怀蕊此时已经长大,早已不是昔年幼女的模样,亭亭玉立,风姿楚楚,此时追逐落花虽非可以舞蹈,却大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风致。只是脸上的神情,却仍如孩童时候一样天真烂漫。
等风停了,怀蕊瞧着手心里几朵藤花,得意道,“好容易偷来的紫藤,你们瞧瞧,一朵也不曾落在地上。”
砚香和润玉也称好,砚香笑道,“姑娘方才的模样真是好看,像是画儿一样。只可惜咱们这里也没有人会作画的,不然绘了下来,给别人看去,定要说是仙女儿呢。”
三人说笑着往前走,怀蕊赶上几步,正要把手心里的那几朵紫藤花放回去,无意间瞧了一眼,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怔怔出神。
砚香和润玉走了几步才发觉怀蕊不曾跟上来,转头笑问,“三姑娘怎么了?”
怀蕊兀自低着头,心里有千百种情绪闪过。还不曾来得及说话,却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三人都抬头去看,那脚步声离三人越来越近,忽然一个人转到了眼前。
方才还是温柔从容的翠墨,此时扶着月洞门,脸色极是惊慌,呼吸急促道,“郑姨娘去了。”
瞧着三人神色一震,又叹了口气道,“清珏姑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