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缓缓开口道,“老王爷走了之后,我和王爷有许多要紧事情要忙,对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多有疏忽。对姨娘们的生活,虽然心里惦记着,却也实在疏于关心。这是我和王爷的不是,只好请姨娘们多多谅解。姨娘们是长辈,有什么吩咐,尽管遣人去和我说就是,不必有什么顾虑。”
郑氏三人闻言一震,陈氏慌忙开口道,“王妃说笑了,我们岂敢有怨言呢。王妃待我们极好,我们姐妹们相互作伴,也并不觉得孤单呢。”
郑氏也忙笑道,“王妃这是说哪里的话呢,王妃事忙,哪里好为些小事去劳烦。更何况我们一切都好,饮食起居,比以往都还要精细呢,并没有什么不便之处。”
青罗点头笑道,“既然是这样说,我也觉得心里好过些了。其实呢,说起几位姨娘的生活,多亏了婉姨照顾呢。这一年若不是她,我此刻就更无颜面对几位了。不仅是姨娘们的饮食起居,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千头万绪,有许多都是婉姨替我照顾周全。所以我心里,对婉姨是十分感激的。我见她这一年来,也清瘦了许多,可见是辛苦太过,我心里也觉得十分不忍。”
青罗抬眼瞧着神色惊愕的郑氏三人道,“我也知道,自父王去重华山隐居之后,姨娘们在家里也是十分寂寞,想念家人也是常有的事情。我想着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为婉姨做的,她虽孤身一人在这里,又没有一个孩子在身边,却还有父母兄弟一大家子人在岳城呢,必然对这一个远嫁的女儿日思夜想。所以我的意思,不如让婉姨回岳城去安度余生,衣锦还乡,和骨肉至亲共聚天伦之乐,岂不甚好?我有心让姨娘们都与家人团圆,只是可惜,几位姨娘都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家人在的。所以也只有请姨娘们宽宽心,彼此做个伴。不知几位姨娘觉得我的主意好不好?”
此时郑氏三人均是神情讶异地望着青罗,陈氏脱口而出道,“婉妃不是已经——”
青罗却打断了陈氏的话道,“我知道陈姨娘素来和婉姨交情甚好,如今她能衣锦还乡,想必陈姨娘也是替她欢喜的。”说着顿了顿,语气里颇含了几分的重量,“还是陈姨娘担心婉姨路上寂寞,想要陪了她家去?”
陈氏闻言周身一震,也不敢再说话。
青罗却忽然一笑道,“我和姨娘说笑呢,姨娘可莫要当真。”又对郑氏和白氏道,“不知道郑姨娘和白姨娘觉得这主意如何?”
郑氏眉宇紧皱,半晌才展开了道,“王妃的意思,我明白了。婉妃为王府辛辛苦苦这么些日子,能够家去休养,想必所有人瞧着都会觉得王爷和王妃体恤人情。至于我们,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闲话的。婉妃家世显赫,又于王府有功,才能有这样的机遇,与我们又怎么能一样呢。王妃放心,我们必然欢欢喜喜地送婉妃回岳城去的。”
话到此处,陈氏和白氏也已经清楚了青罗的意思,纷纷应道,“王妃放心,一切随王妃的意思就好。”
白氏面上淡淡的,倒像是不太上心的样子。陈氏却眉眼一动,又道,“等开了春,二郡主要出嫁,王妃想必许多要紧的事情要做。不如等着二郡主的事情过了,正好一起送了出去?毕竟王府里的人归乡,要引起众人瞩目的。这事虽然是好事,却毕竟不合规矩呢,知道的人还是不要太多的好。”
青罗见陈氏如此说,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忽然笑道,“陈姨娘的话说的虽然不错,可婉姨这事,又不能不叫人知道,晚一日不如早一日呢。更何况我和王爷心里,并不愿意等到开春,不说我和王爷的意思,只怕婉姨也等不得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不知陈姨娘心里,可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陈氏见青罗这话,颇有几分试探自己的意思,心里涌起十分复杂的情感来。心知这或许是自己的危机,但又或许是自己重新获得青罗的信任,甚至是自己这一生翻身、取代秦氏的唯一指望。
陈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紧紧地环回去握住腕子上的那只金镯子,慢慢道,“王妃说的是,婉妃思乡情切,到了年下又疲倦不堪,本来就恍恍惚惚。又加上年夜里除了刺杀的事情,婉妃受了惊吓,不幸身患重疾,梦里只念着岳城故乡。若不早日还乡,只怕耽搁了病情。所以我想着,王妃既然体恤婉妃,就趁早送了她回去。听说岳城的上元花火之会最是有趣,婉妃若能赶得上,只怕这身子就好得多了。”
青罗默默瞧了陈氏半晌,陈氏见青罗神情平和,并不见一个笑容,却又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几乎都跳出了喉咙。正在此时却忽然瞧见青罗笑起来,心里便是一松,但是仔细一看,那笑容却仍旧是自己不能琢磨的意味。
青罗点点头对陈氏道,“陈姨娘的主意甚好,就如此办罢。我这几日也觉得身上不爽,不如,”青罗对陈氏道,“几位姨娘就把此事办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了。”
郑氏闻言面有难色,白氏仍旧是那种淡淡的神情,陈氏忙应道,“王妃放心,我和郑姐姐白妹妹自然会把这件事情料理妥当的。只是这彤华轩里的事情,我们也不知如何开头,还要王妃说明白才好。”
青罗点点头,对陈氏和白氏道,“两位姨娘不如先回去歇着,等这里的事情有了详尽安排,我自会叫人去和姨娘们说的。”
陈氏和白氏见状,便一起告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