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也欲起身告辞,青罗却忽然道,“郑姨娘慢走,我在这里还和你有几句话说呢。”
郑氏闻言,便慢慢地又坐了回去。探寻地望着青罗,却见青罗出了神,靠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眉头微蹙,似乎十分疲惫的样子。郑氏心里微微一怔,相识许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青罗有这样的神情。秦氏的事情,也许对她也是一个打击。本以为是一条船上的人,却到底背叛了。
郑氏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欠身道,“王妃连日辛苦,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青罗这才醒了神,对郑氏道,“也没什么,原本是分内之事。只是眼下事多,我也有顾不上的地方。春绿庭里诸位姨娘的事情,要姨娘多替我周全。还有董姨娘那里,还请姨娘替我费心了。”
郑氏点头道,“我明白。”又问,“董姐姐可还好?”
青罗道,“她是身子弱,想必没有什么大碍的,等好些了,我就送她回春绿庭去休养。姨娘好生给她说说就是了,董姨娘不是多话多事的,又是个聪明人,想必也好说话的。姨娘往后和董姨娘作伴的日子还长呢,多陪着董姨娘来青欢堂里坐坐说说话儿。我平日里事忙,姨娘们也算是替我多照看照看隽儿。至于开春怀蓉妹妹的亲事,我自然办的风风光光,姨娘只管等着好日子就是了。”
郑氏抬头瞧着青罗,从她眼里看出一丝温暖来,心知方才自己三人的谈话,青罗必是在帘外听见了。见她神情,也像是真心关切自己,往日看来与怀蓉也是真心投契,想必不会叫她受什么委屈的。
想到此处,郑氏也觉得放心了许多,点头道,“有王妃替二郡主做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青罗笑道,“我这做嫂子的和妹妹再亲,说到底还是不能和姨娘这个母亲相比。王爷的意思,是想着让我陪着二妹妹和三妹妹在飞蒙馆里住上一阵子,一来一叙姐妹之情,二来也是怕妹妹嫁前多思,一个人闷出病来。”
青罗见郑氏欲言又止的神色又道,“我知道姨娘舍不得女儿,满心里想着这最后这一点日子,能和妹妹日日在一处。姨娘也不要多心,我瞧妹妹这些日子的神情,只怕是心里太过看重姨娘,反而不敢和姨娘太过亲密,以免以后伤心呢。姨娘你想,妹妹这些年和你聚少离多,分开了还觉得好受些。若是临分别前日日都在一处,忽然分开了,岂不是更叫人觉得难过。”
“姨娘还不知道二妹妹的性子么,素来有什么话都是放在心里不说的,此时她自己不来和我说要和姨娘住在一处,我也不好强作安排的。所以不如把妹妹接来和我住,姐妹们彼此做个伴儿,二妹妹心里也能觉得松泛些。姨娘常来坐坐,也就能见着了不是?何况二妹妹在我这里,又有三妹妹陪着,姨娘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成”
郑氏闻言苦笑起来,又叹气道,“王妃说的话,我心里都明白。只要她好,我少见一面多见一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我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以放心。虽说这门亲事是太妃和大长郡主一起定下的,嫁的是咱们家里的至亲,不论是家世人品,都是最放心不过的了。然而我心里仍旧是放不下呢,总是觉得害怕。有时候怕她独自一人去了敦煌,和文崎公子相处不来,她性子倔强,又没有人在身边劝解,只怕越闹越僵。有时候又怕她受不得那风沙之苦,生了病没有人照顾。还有更多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害怕什么,然而一颗心总是放不下。”
郑氏淡淡对青罗一笑,“我也知道这些担心都是多余,只是天下父母心,等王妃有了女儿要出阁的时候,也就知道了。”
青罗心里一酸,却又没有别的什么话可以安慰她,只好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姨娘放心,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呢。姨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少牵肠挂肚,也是情理之中。我也没什么话好劝姨娘的,只有一句,我心里看重二妹妹,若是她有什么难处,我是不会不管她的。”
郑氏闻言,眼里尽是感动神色,对青罗感慨道,“王妃对蓉丫头的心,我看在眼里,也会记在心里的。只是我无用,也没有什么能帮着王妃的。”
青罗笑道,“自姨娘来青欢堂找我说话的那一次开始,我就对姨娘另眼相看。姨娘也不必多想,只管安心就是了。我也有事要求姨娘呢,你也瞧见了,这往后,王府里的人心,只怕要浮动上一阵子,姨娘若是能泰然处之,别的人看了,也能早点收收心。董姨娘有病,陈姨娘和白姨娘又年轻,何况各有各的心思,我也只能信得过姨娘你了。”
郑氏点头道,“王妃的意思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