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子怨恨来,同样是与秦氏亲厚,最后被青罗瞧着问的人却只有一个自己。且不说怀蓉怀蕊、董氏郑氏这些人,就连长郡主上官亭、董徽与清玫姐妹,这些日子来谁不是对秦氏客气有礼、亲厚有加呢?
然而这些人到底不是依附着她而活着,所以不管有怎样的变故,谁也不会怨怪到她们那里去。只有一个自己,因为是有求于人的,所以此时就又成了人前的靶子。自己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有封太妃、青罗这样的人,才是最为稳定的依靠。但是在这王府里,自己离这些人是这样的遥远,又如何能够做到呢?自己在这王府里的一生,也不过就是随波逐流,如此而已。
陈氏想到此处,已知退无可退,索性心里一横,便坐直了身子,瞧了秦氏一眼道,“我倒还真是听人议论过呢,说是昨夜里王爷和王妃遇刺,指使行凶的并非是别人,正是婉夫人呢。”
顿了顿又还添上一句,“只是我心里总还存着几分困惑,婉夫人受王爷和王妃恩遇最深,何至于此呢。先前听下头的人议论纷纷,说那些刺客都是安氏门下的死士,倒还觉得说得通。若这□□的是婉夫人,我倒是想不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事情自然有王爷和王妃查个清楚明白,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放一个罪人的。至于我们也不过是听着别人说几句,谁又真知道什么呢。”
青罗见她如此答话,摆明了并非偏向秦氏一边,却也并没有着意踩上一脚,只把自己撇清了也就罢了。
青罗见如此,也并没有再逼问,转而对秦氏温颜笑道,“婉姨可听见这些议论的话了?”
秦氏笑道,“这刚到了初一,这样的闲话竟然就传了出来。昨儿个城门下头出了事,还不肯好生过个新年么?不知道别处怎样,彤华轩里,都是安分守己度日的人,我却不曾听见这些话呢。也不知道是哪些多嘴多舌的人,竟然往春绿庭里说这样的闲话。”
说着倾了倾身子又对青罗道,“不知道青欢堂里,可也有这样说闲话的人呢?若是王妃也听见了这样的闲话,可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青罗见秦氏如此镇静,心里也是暗暗佩服。心知她知道自己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敢如此。青罗也不心急,只笑道,“闲言闲语本来就多,若是都信了,岂不自己就成了个任人摆布的笑话儿了。只是今日有一两句话吹进耳朵里,却和王爷的生死相关,不能不多留意几分。只是说着□□的人是婉姨,我却是不信的。然而纵然我不信,却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呢。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些话传的久了,于婉姨的声名也是不利。若我和王爷压了下去不问,又不免招来非议,说是偏心自家人。所以不知道婉姨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秦氏本以为青罗会步步相逼,却不曾想,竟然会退了一步,先由得自己说。如此出乎意料,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才道,“王妃这话倒是叫我觉得为难了,我不过是平日里一样度日罢了,又哪里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和那些刺客没有关系呢?说起来,我连见也没有见过呢。方才陈妹妹说,还有人说那些人是安氏的死士,安氏犯上作乱天下皆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足为奇。至于有人说起我,”秦氏抬眼瞧了瞧青罗,似笑非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王爷和王妃待我如此亲厚,我又岂会以怨报德呢?”
青罗闻言,点点头笑道,“婉姨如此表白,情真意切,倒也由不得人不信了。说起来自我入王府之后,颇有得婉姨照拂之处。两位母妃都不幸离世,婉姨就像是我和王爷的姨母一般。就算是有些闲言闲语吹在耳中,我也是不信的。只是婉姨可知道,这一回来我跟前说着闲话的人,却叫我由不得不信呢。”说着转头问浅月道,“这会子人在哪里?”
浅月走上前一步道,“昨儿晚上王爷说不想扰了王妃清净,没有带回永慕堂,就送去僻静所在了,叫我们几个轮流看着。这会子翠墨带着,已经在下房里等着王妃传唤了。”
青罗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带上来罢。”
浅月应了便出去,青罗又对秦氏笑道,“婉姨瞧见这人也别心急生气,一切事情都还未明呢。若是查出不实来,不笑婉姨说,我先处置了这乱嚼舌根的人。”
秦氏微微一笑,神色不动道,“王妃只管问,我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跟着王妃看这一出好戏,也就是了。”说着就举起手中的茶盅喝了一口,这会子众人皆是屏息敛气,不敢有丝毫声响的,瓷器碰撞之间铮然有声,倒是愈发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