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玫笑道,“有王妃给我撑腰,倒不怕三妹妹欺负我这个师傅了。”说着又叹了一声儿道,“我记得以前大姐姐在家里的时候,也曾学过这些。如今三妹妹倒也喜欢,只是二姐姐倒不知怎么,身子总是不好的样子。如今连太妃都回来过节,怎么二姐姐倒还在山上养病呢?去年就没有赶上和她一处过节,我们姐妹几个倒有些孤单。今年琼姐姐走了,我们还能和园子里的姐妹作伴,偏生少了她,总是觉得有些遗憾了。”又对封氏道,“太妃怎么不把二姐姐接下来养病?就算是身子不好,路途也不远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不管怎么说,寺院禅房里头也没有家里舒服贴心。”
清玫说话无意,封氏脸色也不曾变,只淡淡然道,“她自己要在山上住着,说是清净养人,懒怠动弹,就由得她去罢。”
下头坐着的郑姨娘却有话想说的样子,当着封氏的面,却又不敢说,只有些哀求地瞧着青罗。
青罗会意,又想起怀蓉的嘱托,自己至今总没有寻到上山又不叫封氏起疑的缘由,眼下倒是时机。青罗喝了一口茶,徐徐道,“眼下就是七夕,去年妹妹回了家里来过,今年却一个人卧病山上,孤苦伶仃的,总叫人觉得心里头难受。可巧上一回去,我放了些寄名符儿在寺里供着,还想着什么时候取回来呢。不如明日我就上山一遭,一则取了东西回来,二则也瞧一瞧二妹妹,也宽慰宽慰她的心。”
封氏还未说话,秦氏先笑道,“这就是王妃的慈悲心了。取东西事小,瞧一瞧二姑娘,真叫人心里觉得暖和多了。二姑娘知道看王妃的好意,病也能好的快些。”青罗见郑氏仍旧殷殷地瞧着自己,心里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今日实在不能如她的愿,正想着如何回绝。
却听封氏淡淡搁下一句,“王妃惦记蓉丫头,去一去也就罢了。七夕到底不甚紧要,不过我们女人家热闹一会子也就是了,不要惊动了人。王妃一个人去也就是了,旁的人,就不必跟着去了。我们上官家百年来虽承袭王爵,却始终谦虚谨慎。虽然和重华寺渊源深厚,女眷们还是要避嫌些才好。”
封氏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郑氏自然也就不能多说什么。青罗瞧着郑氏的模样儿心中颇有些不忍,便道,“我知道姨娘心里惦记着妹妹,姨娘放心,妹妹是有福之人,不出几日也就好了。姨娘要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送给妹妹,只管交给我,我替姨娘送过去亲手交到妹妹手上也就是了。”
郑姨娘感激地笑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几件贴身的衣裳。上一次只说去住两日,也没带着些什么东西。没想到竟然病了,拖延了这么些日子,只怕身边的东西还都缺着呢。王妃既然明日要去,我就今儿个晚上连夜收拾出来,明儿一早给王妃送过去。”
青罗点头,封氏却笑道,“郑姨娘对二丫头倒是掏心掏肺,无微不至。这么多年二丫头都跟着我,也没有几日在你身边,想必你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只是对女儿这样不舍,怎么倒肯送给我?”
封氏这话分明是带笑说的,话里的意思却有些不对。郑氏行事最是沉默隐忍,封氏虽没有对她加以青眼相待,却也不曾说过什么重话。今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叫郑氏有些措手不及,脸色都有些变了,忙忙地站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只低垂着头。
青罗心里却明白,封氏这是把对怀蓉的怒火,都转到郑氏身上去,这才阴一句阳一句地说话。就像是那一夜对自己的雷霆之怒一般,都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何况封氏也不曾将郑氏放在眼里。
青罗见郑氏难堪,脸色都白了,忙解围笑道,“二妹妹是姨娘的女儿,却也是太妃的孙女儿呢。对母亲尽孝,对太妃尽孝,可不都是一样的?”说着又给秦氏递了个颜色,
秦氏会意道,“咱们这么多人聚到这里,不是要商议七夕节怎么过吗?如今一言一语地说了这么多闲话,可都要到用膳的时候了。”
秦氏插了这么一句,众人也都热闹起来,纷纷道,“这话说的甚是。这七夕就是咱们女人家的日子,倒是要好生过一过。”
封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我年纪大了,这些热闹的事儿你们瞧着操办就是了,我只管跟着乐一日,再也不想费这些心思了。”
陈氏先点头儿笑道,“还记得去年那两个唱曲儿的孩子,在荷花塘里歌唱起舞,无数明灯围绕杂边上,只瞧得见一双影子,倒甚是好看。”
秦氏又笑道,“还有诸位姐妹和姑娘们击鼓传梅行令,更是各有各的好看。只是可惜,老王妃的那一幅荷风鸳浦还在那屋子里藏着,人却不在了。还有二姑娘,去年那样好的琴声,今年我还想着要听呢。只是却也病了,真真是遗憾。”
众人闻言都是沉默,去年不在的人,除了柳芳和,更有安氏、葛氏和翎燕。这样曾经也轰轰烈烈的一门子人,竟然也就这样消逝在了整个家族之中,丝毫不露痕迹。
陈氏欠起身子道,“虽说去年在的人今年不在,却也又有去年不在的人,今年凑到一处来了。如今长郡主、玫姑娘、珏姑娘和董姑娘,不都是今年才来的人么?要是认真算起来,还比去年更热闹了些。”又转过去笑着对上官亭道,“长郡主去年也没有回来过节,不知道今年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陈氏原本是方家的丫头,在上官亭出嫁以后伺候过一阵。之后不久,上官亭归宁,当日的陈碧烟也就留在了王府里头,成了今日的陈姨娘。虽说陈氏跟着上官亭的时间不长,上官亭也并没有把她视作多么亲近的人,然而有长郡主身边人这样的出身,也能给陈氏面上添几分光辉。是而陈氏虽身份已别,每每在上官亭面前,仍旧恭敬得紧。
上官亭想了想,笑道,“既然母妃不愿意操这心,我就来拿一次主意,就连王妃和婉妃所幸也就别管。我一个人来操办,到了日子,你们只管热闹就是了。”
青罗和秦氏相对一笑,青罗就笑道,“既然姑母愿意费心,我也就乐得清闲了。回头就把令牌给姑母送去,姑母想要什么,想使唤什么人,只管拿了牌子去传话就是了。”
上官亭却摆手道,“就这么一点事情,我自己办就是了。我这两个丫头在园子里住了都要一年了,王妃哪一样不尽心?也没瞧见王妃伸手像我们要银子呢。”
董徽闻言却笑起来,“王妃这意思,是说我一个人是白住着的了?”
众人明知董徽乃是笑语,也都凑趣儿道,“我瞧这话说的很是,既然是这样,董姑娘就跟着长郡主去操办一回,也算了是还了王妃和太妃的情儿了。”
董徽闻言却仰了头笑道,“去就去,跟着长郡主,我也多些历练呢。”青罗瞧了封氏一眼,也就笑道,“既然是这样,今年的七夕,所幸就让姑母带着董妹妹办去。若是办的好了,今年的中秋也叫姑母办。若是办的不好,就罚董丫头办中秋去。”
封氏笑道,“你倒是聪明,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此一来,连中秋都定下了。”
上官亭拉过董徽笑道,“王妃可不要小瞧了我,只管等着。”又道,“只是既然是我来办,也就没什么好商议的了,这会子咱们不如就散了罢。母妃既然病着,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闹闹哄哄的也不好。”
封氏点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各自去罢。长郡主既然忙着料理节事,这两日也不必到我这里来了。王妃且留着,我还有几句话要去和王妃说呢。”
众人闻言,见封氏的神色也露出几分疲惫来,也就起身各自散去了,只留了青罗一个人还在封氏榻前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