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靠在榻上,慢悠悠地道,“王妃特意上山去,是想要见一见慧恒罢?”顿了顿瞧了青罗一眼,笑道,“你赶在郑氏的话头上说,不就是叫我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回绝与你么?说什么寄名符儿,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你且说说,你这会子忽然上山去,见着了慧恒,又想要做什么。”
青罗定了定心神,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太妃。其实我上山去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大家都知道,蓉丫头在山上病着。如今正是节下,若是没有一个人去问一问瞧一瞧,岂不是不和常理?我是为了叫众人不起疑,这才说要上山去瞧一瞧妹妹。”
见封氏不说话,青罗又道,“只是才刚听太妃说,慧恒师傅此时还在山上。我倒想着,我或者真可以去见一见他。”
封氏道,“哦?你见了他,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青罗摇头道,“此时其实没有什么话好说。不论慧恒师傅的心意是怎样,最要紧的,是二妹妹的心思。太妃也该知道二妹妹的为人,就算是慧恒师傅对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也要她自己心里的结解开才行。”
封氏想了想,“你说的有理。那你要去见慧恒,又能有什么用呢?”
青罗道,“我想着能叫二妹妹解开这个心结,只有叫慧恒师傅从这重华山里消逝不见。慧恒师傅本就是红尘之外的人,更到了红尘之外去,二妹妹也就无能为力了。杳无音讯,日子久了或者也就渐渐地淡了。我想着,慧恒师傅多半也是无辜被卷入这纷争之中的。若是把他困在重华寺,只怕他余生也都不得安宁了。不如放他离去,只要他此生都不再出现在咱们眼前,太妃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封氏点点头,忽然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的心思和蓉丫头一样,又要如何是好呢?”
青罗一震,半晌才道,“若真是这样,就更要叫他远走了。趁着这心意还未曾连在一起,两地分离,还来得及断开。何况以我对慧恒师傅的了解,就算他心里对二妹妹是一样的心意,也不可能付诸行动的。太妃也该知道,他是修佛的人,自然有他的约束,不能如寻常人一般,想如何就如何的的。既然知道此事不可为,想来他也会愿意离去的。”
封氏沉思良久,才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去一次。若是能叫他离开重华寺,总比留在蓉丫头眼前的好。虽然我也能把他驱逐出去,或者关起来,却难免亵渎了佛祖。他若是能自己心甘情愿地去,我也安心些。只是,”封氏迟疑一瞬道,“若是哪一日,他心里仍旧是放不下,忽然又回来了却又会如何?或者他既然你根本就不愿意走,你又预备要如何?”
青罗道,“太妃你想想,二妹妹的心意是如何有的?总是这一年事情太多,上一回二妹妹病了,慧恒师傅在家里住了一阵子,才有了今日之事。今日都愿意离去,日后自然不会回来。”
青罗瞧了封氏一眼,又道,“至于不愿意离去,也不过就和今日太妃不放的情形没有什么区别。太妃今日预备怎么办,或者拘着他不许走动,或者强行送到别的地方去,仍旧那样处置也就是了。”
封氏又思索了一时,才道,“好罢,就是如此办。你明日就去,务必给我一个回话才好。”顿了顿又道,“前几日你去和蓉丫头见面,她都和你说了什么?如今,她的情形怎么样了?”
青罗道,“我瞧着二妹妹还好呢,情绪也算稳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我知道太妃是怕二妹妹一时羞愤寻了短见,依我看来,也并不至于如此。倒是太妃留在擎雨阁四周的那些人我想着十分不妥。若是二妹妹瞧见了太妃派的重兵把守,心里的激烈脾气一上来,就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太妃你想想,妹妹不过是个女儿家,哪里就能跑出去了?只要远远地留一个人瞧着也就是了。为今之计,一切都能平淡地慢慢过去才是上策。”
封氏点头道,“也罢了,就依你说的。你去罢,我也乏了。”
青罗起身道,“太妃也要好生保重身子,儿女们的事情虽说要紧,究竟不是什么妨害性命的大事。那一日我和妹妹说话,妹妹也说对不住太妃,请太妃自己照顾自己呢。我瞧着二妹妹对太妃也是真心孝顺,只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呢。”
封氏冷笑道,“难得她还能有这个心。罢了,你只告诉她,我还活着,没叫她气死就是了。”
青罗见封氏脸色不好,也就应了声退了出去。出了染云堂,只见董徽和上官亭氏两个人远远地站在大松树底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