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瞧了青罗一眼,倒也不再往下头说,脸上的神情也说不上是怀疑还是相信,忽然抬手指着上头上官静的灵位道,“如今你已经留下了隽儿,听说你们的母妃柳芳和也已经死了。我之前留不住隽儿,如今也自知留不起静儿。你既然许诺将隽儿当做自己的孩子,不如一并就连静儿,也一起收留了罢。”
青罗一惊,狐疑地瞧着葛氏。
葛氏见青罗神情,只是平静道,“静儿并没有死。放在这棺材里头的,是另一个人。”
葛氏看着上头上官静的灵位慢慢道,“当日要她死的人并不是我,我恨的,不过是翎燕一个人。是母亲看着柳王妃抢了这个孩子,又得众人的喜欢,心里嫉恨。她与柳王妃仇怨已深,见柳王妃这样喜欢这个孩子,宁愿杀了自己的亲孙女,也要叫柳王妃赔上性命。你瞧,最后还真的如了他的愿。”
“当日我本来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仇怨,我曾经是想着把这两个孩子一起养在我跟前的,虽然静儿是个女孩,却也没有要她去死的道理。只是当时,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局面,母亲逼迫于我,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葛氏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就直指怀思的灵位,“何况当时,我虽然不恨静儿,我却想看一看他,到底会如何选择。是不是他的前程,真的能叫他舍下所有。我想要叫他尝一尝失去的滋味,更想让翎燕知道,被放弃的感受。”
葛氏笑起来,“他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我逼着他,给他说清了厉害,最后他还不是舍得了?他喜欢的女人,他的女儿,他为了翎燕可以彻底地抛下我不顾,到了最后还不是为了自己放弃了她?我那时候只觉得十分畅快,我受过的苦,如今他们都要一一受过了。”
葛氏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在翎燕的饮食里下毒,是他亲手做的。只有这样,才能叫人不存疑心。而静儿养在和韵堂,没有人能轻易对她下手。我带着隽儿,只有我才能以叫他们两个孩子相见为由,不被怀疑地去看她。”
葛氏叹了口气,“可是真到了下手的时候,我到底是迟疑了。那些日子我常去和韵堂瞧她,她和隽儿长得十分相似,却又更健壮活泼些。她每每瞧见我的时候,还总是对着我笑,丝毫不知道是我,杀了她的母亲,还要害死她。我左思右想,始终不能狠下心去。我最后给她下了一种□□,眼瞧着是已经死了,可却还能救回来。只是她实在年纪太小,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然而我已经尽了人事,若是熬不过来也只能说是命数。当日翎燕难产,她也好端端地活了下来,想必是个命大的,我也就赌了一次。”
“等静儿死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柳王妃也已经半疯了。我只是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抱着孩子,不让任何人去碰。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静儿此时没死,长时间没有人解她的毒,假死也成了真了。好在父王去了,出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抱出来,叫婉姨去安排下葬的事情了。而我,就寻了一个间隙,把入殓的孩子换了出来。”
葛氏说到这里长长吐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命大,我本来都以为是救不回来了,却没想到她还是在我怀里醒了。我看着她望着我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这一番心思,是值得的。可是我不能把她留在王府里,连夜就送了出去。”
葛氏的脸上浮起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当时我甚至还在想,若是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地办成了,我再把孩子抱回来,他或者也不会那么恨我。就算是翎燕已经死了,好在这孩子还活着。我杀了他的女人,却救了他的女儿,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只是再后来的事情,还是你们赢了。隽儿成了别人的孩子,静儿的死讯也传了出去,就连他自己,也已经死了。”
青罗一怔,转瞬想起来,怀思的生死,就连葛氏也是不知道的。所有的人,都以为上官怀思已经死了。外头的人以为是伤重而死,而在葛氏心里,却以为是被怀慕秘密地处死了。
青罗却没有即刻点破,只是不动声色道,“大嫂子既然好心留了这孩子一条性命,自己守着就是了。等这里的事情一完,大嫂子就算不能留在王府里或者回自己家里去,也能够去一个安静地方度过余生。静儿在世人眼里也是已经死了的,大嫂子正好可以带走,何必要托付给我呢?”
葛氏自嘲地笑了一笑,“走?所有碍着你们手脚的人,你们一个也不曾放过。且不说母亲和大爷,连父王也被你们逼得逊了位,我又怎么能真的安度余生呢?就算你们一时心软放过了我,终究还是要后悔的,到那一日再死,还不如今日就做一个了断,也省却在你们的刀影里头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