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便哼了一声儿道,“我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时候众人都是忧心二姑娘的身子,独妹妹扯出这些没有影子的话。知道的说是妹妹心里头一心要把这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不知道的,还要说妹妹祸水东引,别有所图呢,否则这影子还没有的事情,妹妹怎么就疑神疑鬼起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一般人自然是想不到的,至于有人想得到,我倒不知是什么缘故了,不知道妹妹却是怎么想。”
董氏见两人说话,只叹道,“两位侧妃自然都是忧心二姑娘的,只是如今这情景,倒是郑妹妹最是可怜,也不知如何伤心了。就这么一个女儿,本就难得跟在身边,好容易能留住了不至于和芷丫头一般远嫁,眼见着就能指望着寻个好人家有了盼头,若是一时半会有了三长两短,可要怎么活呢。”
陈氏也道,“董姐姐这是想起来大姑娘,心里头难受呢。”
白氏也道,“我们这些没有孩子也还罢了,若是一日做了父母,孩子有个什么,也是不能活了。”
眼见董氏便要落下泪来,倒是董徽笑道,“姨娘不要伤心,想来府里的郡主们这样出身,必然都是有福气的。大郡主虽然嫁的远,倒也是侧妃之尊,如今自然平安如意,尊荣富贵的。二郡主虽然突然病了,有太妃和王爷王爷照料,世子妃又去了寺里请了定慧大师,必然没有不好的道理。”
董姨娘听得这话,想起自己女儿,虽然嫁的远,这些日子有书信来,倒是说一切安好,叫自己不要挂念,心里也就定了些。芷丫头嫁出去这几年,自己一直疯疯癫癫的,这些日子才算是清醒些。以前怀芷自然也有家书来,只是自己一味伤心,也瞧不进去,竟都不记得了,如今一时好了翻检出来看,想来儿女各有因缘,自己做母亲的只要瞧着女儿平安,离得远些又有什么呢?心里头也就静了。如今瞧着怀蓉这样子,又瞧着方才郑氏那模样,想来和当日的自己一般。自己不过是因为留不住女儿在身边便如此多年,郑氏若是一时留住了却又天人永别,只怕这一疯魔,一世也不得好了,便感慨起来。
白氏和陈氏两个虽然没有生养,平日也不是个省事的,只是瞧着怀蓉忽然就这样起来,郑姨娘素日最温厚和平的一个人就做出和董姨娘一样的行动来,只觉得心惊。又想着她们好歹也是有个儿女的,自己却没有一子半女,论起宠爱家世又不比秦氏,实在是最可怜之人,难免面上哀伤。
外头闹成这样,里头几个人却是一片寂静。郑氏就如丢了魂儿一般,也不哭不闹,只伏在榻上,拉着怀蓉的一双手。平日里怀蓉便有些血气不足的样子,此时脸色煞白,那一双手更是如玉一般冰冷,不见一丝热气。怀蓉仍旧是昏迷不醒,虽然安静,眉宇间却是紧紧蹙着,似乎极为痛苦,此时也不再咳嗽,只是静静卧在那里,连气息都弱了,叫人心惊不已。
柳氏过了一会子去看时,才惊觉郑氏也已经晕厥过去,忙叫了丫头们过来,服侍郑氏在另一屋子里躺下,好生照料,只留了自己和封氏坐在怀蓉身边照看。饶是封氏见过许多大场面,此时也难免忧虑,在柳氏面前也不便露出来,又怕自己着了慌叫众人都乱了手脚,只是默默坐在那里。
柳芳和也没有经过这样事情,怀蓉素来与自己并不亲近,平日也谈不上什么怜爱,只觉得是丈夫几个儿女中的一个,温柔默默,最是不起眼的。只是七夕那一日为了她母亲盛装而来,才叫自己变了一些看法,觉出她骨子里将门之女的果敢。只是这才几月功夫,竟弄成了这样,实在是叫人唏嘘不已。
柳氏见太妃的面色也是不好,只得劝慰道,“母妃也不要太过忧心,定慧大师的名声我是知道的,最是冠绝天下的杏林圣手,又有母妃的面子福气作保,二丫头再没有不好的。不为别的,就是母妃和她母亲这样惦记,二丫头最是孝顺,也不能叫家里人操心。”
封氏蹙眉道,“我自然知道定慧大师医术高绝,纵使是怎样疑难的症候,想必他也是手到病除的。不过大师行踪不定,此时忽然就去,难保他就在那里,二丫头的病,却是登不得的。只是我忧心的还不止是这一样。二丫头这才回来几天,又刚刚才定了方家的清琼去和亲,忽然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叫人不能不起了疑心。若是得了寻常的疑难杂症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蓄意要害她,这家里,就要好生整肃一番了。”
柳氏心中一跳,却不顺着往下说,只低眉道,“媳妇不敢揣测这些,只希望青罗能把定慧大师请下山来,救了二丫头的性命,王爷和太妃也就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