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漱玉水榭用了茶,众人都有些乏了,便都各自回去歇息,又依着先前的话,相约黄昏时分去丹叶阁一起用膳,先赏夕阳后赏明月。清玫、清珏一路送了众人出来,也自关了门午睡。青罗和清琼、董徽、怀蕊皆是一路,先辞别了葛氏,到了飞蒙馆便自上了山,清琼和董徽、怀蕊又往秋山一带去了。
青罗和砚香、翠墨两个上山,和前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感觉又是不同,那一种幽静更是分明,似乎无处不在,叫人心里头安静。那些香花香草的气味此时问着也清晰许多,每一种都能辨别出,又混合在一处。
砚香笑道,“这里真是好,只是每日这么爬上爬下,也不觉得累么?”
青罗笑道,“这自古以来,好风景都不能叫你轻易瞧见的,若是随便就叫你得了,也没什么趣儿了。再说你这丫头才多大年纪,就这样娇怯怯的不想走动,以后大了可怎么好呢?日后嫁了人,可也这么懒怠不成?”
翠墨也笑话道,“砚香这丫头,你若是带着她去玩耍,断断没有不好的,什么险峻山岭只怕都如履平地。若是你叫她每日走这里传话取东西,只怕就盼着是平地还坐着车呢,再怎么样好风景也拉不住她的。”
砚香笑道,“姐姐平日里被侍书姐姐说,如今侍书姐姐不在,就拿我取笑儿。其实姐姐又比我大了多少?素日姑娘还说姐姐和我十分相像呢。”说的翠墨倒愣住了。
青罗笑道,“好丫头,比你翠墨姐姐还要厉害十倍。以前只说你翠墨姐姐伶俐有趣,如今我这屋子里头可热闹了,就瞧着你们闹去吧,我可没有气力管。”
砚香吐一吐舌头笑道,“要数府里的主子奶奶们,还是咱们奶奶最为宽和,由着我们说笑。”说着一本正经数将起来,“王妃最是省事儿的,只是性子单薄些,咱们爷是她嫡亲的外甥又是养子,竟然平日里都不来往,也不叫爷和奶奶去。云侧妃就不说了,总是那样阴测测的样子,叫人瞧着就晦气。婉侧妃脾气坏些,是个炮仗脾气,碰一碰就炸了。几个姨奶奶们不必说,一个疯了一个是锯了嘴的葫芦,还有两个成天闹着。”
年轻的主子里头,大奶奶不消说,以前那样子谁也看得见,如今倒不知怎么,有些儿像云侧妃的样子了。大小姐嫁出去了,以前我仿佛记得是有些凌厉的性子的,虽然出身不好,却也很有傲气,只是也并没听说谁真在她手里头吃了什么亏,嫁的时候那么远又是做小,董姨娘哭的什么似的,其他人也都唏嘘不已,独她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董姨娘疯了这些年,也不见她回来瞧瞧。”
“二小姐这么年轻,竟是个青灯古佛的命,脾气性情也都这样,倒和她母亲一个样儿。三小姐最是古灵精怪,也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了她,我看对王爷都时常给个没脸,倒肯对奶奶这样,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所以呀叫我说,还是咱们奶奶最好,又端庄大方又体恤咱们,还时常和咱们说笑,咱们院子里的人才真是有福的。”
砚香这一连串说过去,就如那说书的一般,珠落玉盘十分好听,青罗听的热闹,听完了才沉下脸道,“你这没遮没拦的蹄子,主子们也是你随便议论的?不说你说的什么,就只这一条,就该打死。”
翠墨也道,“我瞧这府里也是规矩严谨,你瞧倚檀多么稳重,行事说话一分也不错的,怎么砚香也是这府里长大的,却是这样天差地别。”说着忽然又笑了,“只是砚香也没见过咱们奶奶在家时候的样子呢,如今说是端庄大方,那时候也是个有脾气的,虽然对咱们都亲近,谁要是惹恼了去,那也是半分也不饶人的,我还时常听下头人议论,说姑娘是一朵玫瑰花儿,最是好看却也扎手。依我说,奶奶自己扎人不算,还纵的我们一个个都是贫嘴贫舌的,叫别的屋子里的丫头们说呢。”
“只是如今,奶奶的性子自然是变了,这或者是嫁了人的缘故,只是侍书姐姐也没嫁人,怎么也和奶奶一样起来,就只剩了我一个还是这样的性子,本来都预备着时常要被骂的,却不曾想出了砚香这么个妙人儿,从此奶奶不要说我,只说她去就是了。”
砚香笑道,“那姐姐你可是要谢谢我了。”说着又笑道,“奶奶竟然也有那样的时候?这可真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昔年我们常私下里说着,不知道咱们二爷这样人才,究竟有怎样的人物才配的起。以往说董姑娘的有,琼姑娘的有,玫姑娘的也有,只是谁想到这千里姻缘一线牵,最是竟是奶奶从京城赶来和二爷结了姻缘,可见都是前生注定的了。”
青罗微笑的,“怎么,二爷的亲事以前就议过?”
翠墨忙递过去一个颜色,砚香却不觉,只笑道,“可不是么。奶奶您想,董姑娘的哥哥和咱们二爷是这样的关系,玫姑娘不必说,是二爷嫡亲的表妹,至于琼姑娘,也有说是两家有意许婚的。”
砚香说到此处,见青罗只朝着自己笑,又看见翠墨拼命使着眼色,这才发觉这话说得造次了,忙道,“奶奶只管放心,这些话不过是我们这些人胡乱说得,二爷可没有这样意思,一年里头见着这几位的次数也有限,方家虽是表亲,却不常来往,董家去的勤些,却也不见内眷的。”
青罗笑道,“方才说的起劲,如今怎么又描补起来。”又道,“放心,我并没有什么不痛快,只当个笑话儿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