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非但不悔悟,甚至于将母亲软禁擎雨阁中,断绝了与外界一切来往,命人模仿了笔记每月给我写信,可怜我竟然被蒙在鼓中五年之久!父王对外只说母亲抱病休养,还时常搜罗了珍稀药材只说给母亲补身,只不让任何人探望。”
“众人皆不知母亲在擎雨阁中三年孤苦伤心,终于郁郁而终。父王甚至于将母亲悄悄葬了,不愿发丧,怕我骤然回来又引起什么变故,甚至每每递话于我,道父母俱好,儿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勿以父母为念。”
“如此一年之后,我匆忙回来,才撞破此事。当夜我遍寻不见母亲,也惊动了父王,父王见瞒我不住,只说是母亲临终遗言,说我在外游学,正是见识天下豪杰的时候,自己缠绵病榻已久,生死已是定数,莫让我焦急忧心坏了学业,只不让告诉我,等我圆满回来再说。彼时我亦不知其中关窍,只恨父母瞒了自己,害的自己不能庶尽孝道。过了几日,父亲为母亲风光大葬。”
“是夜我为母亲守灵,却见母亲的陪嫁童嬷嬷悄悄儿来找我。原来当日母亲虽然被拘在擎雨阁,把守森严,甚至于一应心腹都不让带进去,只说王妃的病是要过人的,一般人都不让进去。童嬷嬷是母亲陪嫁,到底挂心,又觉得这事情颇为蹊跷。她自幼长在定云江畔,水性极熟,一夜偷偷潜入阁中,竟然机缘巧合正与母亲见了面。其实那阁中无人随侍,不过母亲一人而已。母亲含泪将所有真相都告诉了童嬷嬷,叫她务必要转告我,莫要让我糊涂一世。”
“只是当时我在外飘忽不定,童嬷嬷不过府中仆妇,哪里能找的见我?也只好苦苦侯至今日。我当时一听,心里几乎都凉了。我十五年一直以为父母情深,却原来是如此真相。我本欲揭破此事,只是母亲已死,柳氏已亡,父王一手遮天,童嬷嬷不过一个奴婢,说话又有谁信?一个不好,连累了柳氏与母亲身后之名。”
“后来我也悄悄潜入擎雨阁,却见里面满是母亲伤心语句,才知母亲最后的岁月心中是怎样苦痛。没多久,父亲将柳氏唯一的后人我的小姨柳芳和迎入王府,册为继室,又叫我认作母亲。世人皆以为他重情重义,却不知我心里是怎样的恨。”
“母妃入府后,也一直不甚得宠,想来也是父王对柳家心中有鬼的缘故。而母妃入府不久也便知道了真相,心中恨极,当夜便自饮红花,道柳氏女子再不在上官启身上有半分真心,再不要为上官一族生儿育女,从此便缠绵病榻。只是父王虽知道母妃心中恨意,奈何柳氏一门都死的不明不白,只有母妃稳坐王妃之位才能保他的声名,也只有假做不知。”
“母妃原本也想以死相逼揭破父王所作所为,可又想着他如今大权在握,自己未必能将他如何。于是苟且偷生,甚至对父王有时也肯假以颜色,只因她在王妃之位,我就仍是稳稳当当的嫡子,也有母亲可以倚仗,不至于孤苦。”
“后来我对父王态度大变,想来父王也心知我已经知道实情。只是他见我隐忍不发,也就彼此都不揭破。只是父王对我到底存了疑虑,我虽然已无母家可依,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这些年交友甚广,也有些声名。”
“董家、方家本是父王心腹,方家便是当年伏击我母族之人。董家家主虽然也有份,却死得早,董家长子趁势掌了权位。董家的长子次子与我一起游学多年,早已成至交好友,父王当初本意是叫董家监管于我,倒是失算,平白送了一半臂助给我。”
“父王虽猜忌于我,却也暂时动我不得,所以这些年处处欲压制于我。虽不至于害我性命,却暗中支持大哥夺嫡,唯恐我篡了他的王位。而于我而言,父母给了我血肉,我虽然恨他,却也不会做杀父弑君的事。只有夺了他的权位,才能解了心里的恨和母亲一族的冤屈,因为这世上,只有权利,是父王真正在意的东西。”
“此次公主前来,父王安排了你住在擎雨阁,外人只道是王妃旧日居所,我确实知道里头的玄机。父王不过是想要告诉我,公主与我的婚姻,也不过和他和母亲的一样。他是在诅咒我。我为他的薄情而恨他多年,他是要向我预言我的一生,与他一般无二的寡情绝义。”
说道此处,上官怀慕的眉眼间已经俱是金戈的凛然之气,青罗只觉得那种恨意与杀意几乎袭上身来。只是她却笑了,“故事说完了,世子想要对我这个听故事的人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