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受着炎夏,同时,我还忍受着李裹儿日复一日的挑衅和侮辱。我对她的同情和亲情完全消失殆尽,因为经历了爱情的折磨和情人的欺骗,她早已是一个精神上的怨妇。恰巧她的母亲如今霸占了帝国的最高权力,她得以炫耀她的’成功’。
某天被旭轮的小女儿花妆撞见李裹儿指责我守灵时昏睡,是为对李显英灵的大不敬。花妆替我开脱,道我自产子便忙于国丧,没有一日停歇,体虚气弱,任谁都不应怪罪我。李裹儿不屑和她争论,随即命女官打了花妆,并警告她日后谨言慎行,否则将严惩她。
我开始按耐不住,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我关心的人被李裹儿欺负、打压。
未几,午时过后,在含元殿前的广场上,李隆基告知我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宝昌寺的僧人普润秘见李隆基,道’兵部侍郎’崔日用恳请旭轮提防韦妙儿、宗楚客等将对其不利。宗楚客秘谏韦妙儿应效仿武媚自立为帝,但在废黜李重茂之前,必须先除掉最大的障碍——旭轮和我。因为除了李裹儿姐妹,旭轮和我都是李重茂的至亲,且是韦妙儿的政敌,倘若她胆敢阴谋毒害天子,旭轮和我必会借机对付韦妙儿。所以她必须先发制人。
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有过考虑,无论韦妙儿的最终目的是听政或自立,她绝不会放过旭轮和我,否则她难以安心的独掌权力。唯一蹊跷的是,崔日用为何要帮我们?崔日用早先是时任’陕州刺史’宗楚客的幕僚,二人相识多年,如今亦依附韦妙儿。他没道理出卖韦党的机密给李隆基。
头顶酷日,我喃喃自语:“佛门弟子不当妄言,普润话真,可崔日用的心是真还是假?”
虽知广场巨大,而且他的一个小厮也在远处观望,断不会有人能听见我们的对话,但李隆基还是先确认了四下无人才敢说话。
“若真,则崔侍郎可用;若假,则其必除,因为他肯定察觉了我暗中在做的事,想使计迫我自乱阵脚!”
“稍安勿躁。”
我让李隆基把他觉得可用之人向我细述一遍,他好不犹豫,因为如今人数略少,恐难以成事,我让他不用计较,他便开始介绍。
“陈玄礼?”。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我不由得出声,打断了李隆基的话。
李隆基对我的反应有些好奇,但还是为我详解:“此人本为右卫的’司戈’,五年前曾参与诛杀二张,因功晋升’录事参军’。因箭法稳准,善于捕杀奔跑中的猎物,被大行皇帝选入’万骑’,今为’果毅都尉’。韦氏子弟素无军功,今奉太后旨意领军,众人多有不服,韦播等人为立军威,便不断的寻小错而大惩,且经常随意辱骂’万骑’。’万骑’将士本天子亲卫,何曾受此大辱?!人心无不愤慨,欲奏报太后,又知她心向韦氏子弟,必置之不理。’果毅都尉’葛福顺与我交好,他将此事告我,并道陈玄礼昨日因被韦温外甥高嵩鞭打,怒火难熄,已心生反意。”
我终于想起陈玄礼究竟是何人,想告诉李隆基,又觉得其实并没有必要。
我不止听过这个名字,我还曾和他一同饮宴。神龙政变之前,武攸暨担任实职的官职有两个,分别是’右卫将军’、’司礼卿’,这陈玄礼便是攸暨的直隶下属。政变当日,崇敏说自己曾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军士在太平府外和攸暨谈话,便是陈玄礼。不止如此,攸暨被人刺伤腰部后,还是随后赶来的陈玄礼一直护着他。因此,当一切平定后,武攸暨邀请了一干同僚、下属到太平府把酒庆贺,我还隔着纱幕特意感谢过陈玄礼的恩惠。只是这五年来我几乎处于如履薄冰的境地,便也难想起其人其事。
李隆基向我请示应在何日起事,我道:“只要葛、陈二人甘心听从于你,便是起事之时。当然,宜早不宜迟。隆基,你智勇双全,武后在世时也曾数次夸赞你天资非凡。不必事事向我请示,你只需明白,姑母全力支持你,愿与你同心共进!”
李隆基点头,与我定下了起事的暗号。我让他先行,他欲走又止,望着我,眼神深沉似水。
“姑母,我不想败我也从未想过我们会败!我现只问您一句话,在您的心里,是否只我父亲配做这天下之主?!”
“是,我希望他是。他也是臣民最后的希望。”
李隆基遂满意离去,因而他看不到我失望的苦笑。旭轮从无心于皇位,若非不敢逆转历史,我也不会暗中积极的为旭轮争取机遇、笼络人脉。
“你欣赏临淄王,可事实上你却不喜欢他。我很想知道原由。”。一旁,观察良久的乐旭之突然开口。他易容了,平庸的五官,看起来十分木讷。
因为他有趣的表情,我不由轻笑:“难道你有不欣赏他的理由?我并非不喜欢他,对他。。。我只是,有些不安罢了。他的确极富天份,你看,野心,正直,识人,爱民,所有帝王之质他都具备,唯欠缺一次真正的机遇。他很像他的伯父——李贤,有材能、有魄力,但不同的是,他的前路远比我二哥要长远、光明。”
“因为得你相助?”。乐旭之笑问。
天气炎热,二人快步走向能蔽日的回廊。
“不,”,我否认:“是他有天命,即便没有我的帮助,他也一样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回望含元殿,遥想三十年前那场盛大无比的家族聚会,那些曾鲜活生动的人们,我不禁感慨:“生于这个权力家族的男人都是野心家,只是输在了运气上。他们想要实现的伟大抱负,也许只能由这个年轻后生来达成。”
乐旭之想了想,道:“天命?或许吧,相王淡泊名利,儿子们也无心于此,偏这位临淄王,平日潜心蛰伏,才遇乱世,便最是积极。你可是他的伯乐啊!”
隔了一日,天降暴雨,兼电闪雷鸣不断,天地间一片蒸腾水汽,似雾茫茫一般,隔着三四丈便看不清来人模样。此时已是六月十八日,距李显驾崩已过去半个月。
傍晚雷雨稍收,趁歇息的空档,我撑了伞独自前往大明宫。先前听宫人说,旭轮奉旨在凌绮殿处理奏疏。总觉哪里不妥,明明韦党不愿分权,又怎会让旭轮直接参政?但又一想,他们此举大概只是对外做个样子罢了。韦妙儿自恃手握数万兵马,在她的眼里,也许我们已是无息的尸体。
才过望仙台,绣鞋已湿,待来到凌绮殿的宫门下,襦裙也溅了不少雨水。倒也未觉不妥,一心只想快些见到他。
亮明身份,宫人们欲行礼,我忙的制止,随口问一人:“相王可曾离去?”
“回贵主,殿下仍在偏殿。”
“唔。”
拿出两块碎金递去,那宫人双手交握胸前不肯接,倒是另一人默默的收下了金子。打赏宫人的这个’习惯’是近几年才养成的,换做在五年前,我不会如此这般。
华唯忠守着偏殿的门,看清来人是我,他颇感意外但未问原因,他快步上前接过了我手中的雨具。灰暗的光线透过一扇扇繁花镂空木窗投向殿内,使得殿内地面上密布暗影,并不明亮。
“怎不着人掌灯?”。瞥了一眼殿内的情形,我问华唯忠。
他为难道:“仆本欲差人掌灯,可殿下道正值国丧,不宜陈设过多灯火,只准在他办差的厢房内点燃了两盏烛灯。因如是,仆也不敢擅作主张。”
“我知道了。”
进殿,向深处走了不过四五步,光亮更弱,气氛也沉寂的可怕。回头看到华唯忠的背影,他不知我的犹豫。虽然殿门大开,但光线却难以铺散到远处。莫名心悸,可旭轮所处的厢房却在大殿的最深处。暗暗颦眉,不得已,我一路小跑般朝向黑暗的角落。耳旁似不断发出窃窃之音,分不清是穿堂而过的风声还是人的低声密语。手背不意被风吹起的帘帐触碰,像是被什么人拉住,我只觉头皮发麻。
由于惊惧,当我来到厢房时,我忘了应敲门,我立刻推门而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自然惊扰了正提笔写字的旭轮,我几乎是跳过了门槛,紧接着反手关上房门,背部死死的抵住了门,放佛那个可怖的东西正在外面等我。
旭轮看的明白,浅笑:“明明怕黑,怎不叫唯忠随你进来?或让他为你点一盏灯?”
厢房内其实也并不明亮,只书案的一角燃着两支白烛,房间的四下角落依旧漆黑无比。可这点光亮,却足以让我看清我爱的男人的笑容,积攒了半月的压力和疲惫瞬间一扫而光。
我默默的走到他身旁坐下,拿出藏好的孩儿拳头般大小的漆盒,打开来,放在了他手边。
“春日里家奴腌渍了一缸嘉应子,今凿去封土自地窖抬出,滋味上好,我想着带来几颗给你尝鲜。此物酸甜可口,宜开胃消暑。”
“甚好。”
他复提笔,道自己先处理完手上的这道奏疏。我贪恋的望着他的侧颜,熟悉的五官笑貌,早已烙印在心田,却就是看不够似的。鼻头一酸,倘或被他知晓是我逼死了李显,他再不会原谅我。
其实,心中早已想过千万遍必须对他坦白,却始终不敢下定决心,这是我对他唯一不能确信的事情,毕竟他对李显的感情很深。
搁笔,他开始品尝嘉应子,少顷,忽听到我努力压抑的哭泣,他急忙扔下漆盒,把我想要掩藏的狼狈尽收眼底。
“月晚?”
“不。。。我不配。。。求你不要。。。”
旭轮自然而然的想拥住我,却第一次被我拒绝。抱膝坐着,双臂牢牢的抱住自己。我失声痛哭,旭轮焦急不已,却从我口中得不到答案。
因为李显的死,我觉得自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若非为了无辜的崇羡,我当时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求生欲望;而到了这一刻,真正的面对旭轮,我觉得自己还丧失了爱他的资格。也许因为这一次杀人,只是我为了自保;也许因为这一次杀的人,是他素来看重的兄长。我不配再得到他的拥抱,他的关心,他的爱意。
我大悔,那个黑暗的凌晨,该死的人明明是我,我不该反抗,这样至少,我还能得到旭轮的怀念而非他的痛恨。是的,如果被他得知李显驾崩的真相,他会痛恨我。
旭轮一筹莫展,也不敢再靠向我,只能等我能自己停止哭泣。他不断的说肯定是李显的离世让我悲伤难忍,也猜测我会担心韦妙儿的迫害,他让我放下一切顾虑,他愿为我去阻挡全部的明枪暗箭。
我只想尽快逃离,相比于让我心理恐慌的黑暗世界,我更怕他给我的承诺,现在的我已承担不起。
我转身去推门,这时,旭轮却伏身书案,一只手碰到了那架三足砚,咚,砚被撞下了书案。他痛苦的低喝一声,随即不断的咳嗽,终咳出了一口血。烛火下,分明是黑色的血液。
心生一个不详念头,我大惊失色却还未自乱阵脚,忙的去殿门找华唯忠帮忙。听说旭轮竟然吐血,华唯忠说声’不好’,留下一句话,飞似的跑去寻御医。
“殿下同武延秀一起用了午膳!”
转身折返厢房,我抱住旭轮,我不断的安慰他。他难忍疼痛,一手直指自己的心口,一手紧攥着我的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再咯血。
我懂华唯忠那句话的意思,但其实我们暂时无法验证真假,便是查出了真相,也难问罪武延秀,他至多是韦党的一颗棋子,而真正的幕后指使只有韦妙儿,可她又怎会承认?
旭轮的手动了动,似是想推开我,他神色坚决:“逃。。。快逃。。。是韦。。。逃出宫。。。”
“你想让我逃去何处?!”,我伤心哽咽:“我绝不弃你!你不会有事!”
不久,旭轮的手缓缓松开了我的袖,呼吸明显变缓迟钝。看着他似陷入了昏迷,我心道不妙,大声对他呼喊,让他保持清醒。
我的精神已濒临奔溃,心内向四方诸神发愿,我有罪,我甘愿接受任何惩罚甚至甘愿受尽万千折磨而死,但请把我所有的阳寿都续给旭轮。
听背后来人,回头看,是华唯忠和年近七旬的韦讯。自武媚驾崩,韦讯不再担任御医,被改封为’光禄卿’,负责祭祀牲犒及宫中的日常膳食。
华唯忠对我说:“仆只信光禄卿的医术,因而去光禄寺请了他来!”
论医术,当今世上能比韦讯高明的人屈指可数,尤其此刻在宫中,只韦讯一人值得信任。他毕竟是旧时御医,总好过那些新近被韦妙儿亲手拔擢的御医。
韦讯请我起身,自己凑近了旭轮。他不多问,先为旭轮搭脉,又用二指试探旭轮鼻息的强弱,询问旭轮双目是否还能看清东西,又问我都给旭轮吃过何物,最后看过了书案上的那血水。
“中毒无疑。应是钩吻。”
我和华唯忠并不懂’钩吻’为何物,我们只听进了那’中毒’二字,和我们的猜测无二。华唯忠告诉韦讯,旭轮只在午时同武延秀用过一餐,但当时并未发觉任何异样。
韦讯虽只是一名医者,但身在宫墙内,他也清楚我们和韦党势如水火,若说旭轮此次中毒是韦党的一场阴谋,谁也不会有疑。
看我们不知所措,韦讯严肃道:“坊间都称这钩吻为’虎狼草’,毒性之剧可想而知。如此毒物,宫中难见,全为太医署保管。相王身份大贵,那下毒之人绝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太医署内支取钩吻,否则极易被寻到踪迹。依症状看来,想是相王所用的筷箸或器皿曾被人在毒液中快速掠过,因而沾染了毒素,相王用过,便食入了钩吻之毒。索性剂量微弱不至立刻毒发,若非恰巧吃了公主送来的嘉应子促发脾胃不适引起上吐,怕是要过些时日才会被发现,但到时毒素侵袭全身经脉,必回天乏术!”
说话间,韦讯还将包裹在巾帕里的两根干枯草药放进了旭轮的口中,嘱他用力咀嚼后吞咽。韦讯解释说那是他准备入膳的黄莲,夏日服用黄莲可清热止燥,药用则可泻火解毒,但还远远不够,需尽快服药,尽可能的清除体内全部毒素。
“只将筷箸于毒液掠过便可致人中毒?天啊,若将钩吻直接放入膳食,岂不使人瞬间毙命?!”。
李显生前便忌惮也曾当过天子的弟弟迟早会和自己争龙椅,如今李显已去,宗楚客等人撺掇韦妙儿自立,他们不止要除去天子李重茂,也要除去拥有不少支持者的旭轮。我心说韦党下手实在谨慎,这不就是让人无从察觉的慢性中毒?一旦毒发,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再难追究他们。
华唯忠恳请韦讯切忌外传此事,韦讯表示自己绝不会助纣为虐,他愿尽全力帮助我们,直至旭轮痊愈。
“迟了,”,我盯着漆盒里仅余的一颗嘉应子,一字一句道:“太后痛下毒手,这凌绮殿内的一举一动必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请来了韦御医,始作俑者岂会不知所为何事?若知相王被救,她必又生二计,怕。。。是杀招啊!”
韦讯留了一道药方便匆匆告辞,我心中已有计策,吩咐华唯忠去见上官婉儿,通知她旭轮如今性命攸关,必须由她亲自照方抓药,还需避开韦党的耳目。华唯忠心领神会,即刻去办。
待身边再无旁人,我用手轻压旭轮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跳似已恢复常状,但表情仍旧痛苦。
我不敢多看,努力平复了情绪,左手握着旭轮的手,右手则提笔模仿他的笔体在奏疏上做批示。自幼看惯了武媚日复一日的处理厚厚的奏疏、和朝臣们商议繁琐的政事,面对南方水患、突厥犯边、爱州民反等等军国大事,我了然于胸,知该如何应对,可看着躺在一旁仍难清醒的旭轮,我却全无主意。
“三哥。。。我对不住你,若你在天有灵,惩罚我吧,求你放过旭轮。”
一个时辰后,夜幕低垂,雨水零星,落在窗外的玉阶上,滴答滴答作响,乱人心神。
华唯忠悉心照顾旭轮,虽已服了药情况转好许多,但因体虚仍在浅眠,偶尔也会醒来,问我们是否一切正常,担心韦妙儿会再对我不利。
突然,有人敲门,华唯忠去应门,听声音当是武延秀,道韦妙儿请旭轮回西宫太极殿与李家的几位宗亲议事。
按照我先前的计划,华唯忠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请旭轮出房。武延秀不耐,伸手便推门,正撞见我慌里慌张的遮挡手中的几本奏疏。
“公主?!您。。。怎会在此??相王何在?”看见我在房内,武延秀表现的颇为意外。
我心中冷笑连连,好小子,明知我一直在凌绮殿,还要故意发问。
手指在暗处躺着的旭轮,我难过泪下,乞求道:“万勿上报太后我有僭越之举!若非相王昏迷不醒,我万不敢越俎代庖!”
武延秀故作不懂,还很关心的凑近去看旭轮的现状。华唯忠说旭轮批阅奏疏时忽道头痛,继而昏迷不醒,虽请了韦讯特来诊治,可韦讯竟也查不出原由。正值国丧,韦妙儿操心内外,已是身心疲惫,不敢再因此事而劳她挂心,故而先隐瞒不报。
我哭道:“大行皇帝驭龙而去,相王难舍手足,悲痛欲绝,常言自己心痛如绞,今日之病也是事出有因,兴许过几日便能和缓了。我想着赶紧替他批了这些奏疏,交由宰相复议。届时我会亲自向太后请罪。”
“公主放心!”,武延秀忙说:“相王这昏症最是紧要的!依小侄看来,既然光禄卿也难以查出病因,想来。。。只因劳心之故,应请相王回王宫静养数日,悉心调合。太后那里,我必不会上报!”
“多谢!可相王目下委实无法前往太极殿,稍后面见太后,你欲如何向太后回复?”
他道:“方才我也听了片刻,几桩琐碎小事罢了。太后是想,请相王一道参与,如此更为妥帖。我稍后只道有宰相来寻相王,相王为政事缠身。今夜先避开了,明日再同太后细说。”
“好。”
武延秀很快便离开了,华唯忠恨道:“驸马的应答简直漏洞百出!真若是太后寻殿下去与宗亲们议事,无论如何,殿下必须尽快到场!怎么可能只凭他一句话便可违旨!”
我张望殿门,确保武延秀不会突然回来。
“不错,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宗亲议事,只不过是太后命他来此查验结果!”
“可,”,华唯忠有些担心:“光禄卿那里。。。太后定会派人去问他实情。”
我道:“放心,真若不帮我们,他大可什么都不做,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这张药方,就是他给我们的最好盟约!韦讯的医术和人品,我心中了然。”
子时过后,旭轮勉强可以站起,只是总说自己的眼前模糊不楚。我们不敢耽搁,华唯忠扶着他,三人一道离开凌绮殿,却意外的在宫门遇到一个女人。
李重茂柩前即位的当日,除了尊韦妙儿为太后,还册立自己的王妃陆氏为皇后。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大唐皇后出身吴县陆氏家族,不幸幼年父母即亡,为族人接济长大,因家世优良,才貌兼备,年初被选为温王妃。
恭顺的态度,五官秀美似清晨初绽的花儿,同样微弱的存在感,我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与重茂很是般配。可惜的是,一对璧人却错困在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