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泪眼模糊,刹那明白自己未来所要守护的便是这一刻的美好,让它延续下去,让他在有生之年都能拥有如此刻的幸福美满。他是我爱而不能得的男人,而我不该埋怨更不会恶毒的报复无辜,守护他的岁月静好便是我要还的恩情,便是我来此的初衷。
“礼单,取来礼单,”,我笑着,朝池飞伸出手:“我亲自过目,另有先前所抄消灾护命经,也添进礼单吧。”
隔了两天,李治夫妇在上阳宫麟趾殿为小孙子举办三朝洗儿之礼,我于是第一次见到了李成器,当然,李治此时尚未赐名。刘丽娘人在王宫休养,李治已应了旭轮之请,她正经是相王妃了,只待择吉日行册封礼。
一家人先于李治的寝宫观风殿相聚,旭轮抱着儿子前来面圣,他的视线极少从儿子恬静的睡颜移开。李显一直陪着母亲守在殿门处,因而他头一个抱起了侄儿又交给武媚。宁心与我咬耳朵,说虽然李显膝下已有三位千金,但他抱娃的姿势仍待提高啊。
长日忙于辅佐帝王,武媚这是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怀抱李成器悠哉踱步,笑意慈爱,看也看不够,全然没了平日端容持重的国母姿态,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弄孙老妇。
李显夸李成器生的好看,武媚不禁笑道:“旭轮玉貌松姿,刘妃闭月羞花,这小娃娃若面貌丑拙真真奇哉怪哉。”
武媚问起刘丽娘的身体状况,旭轮道是产后虚亏的紧,王宫暂由豆卢宁主持大小事宜,唐恬恬负责照顾刘氏,又道刘氏的祖母平寿县主年虽耄耋却亲自登门探望了重孙儿,刘家各路亲戚都送了贺礼。
听着听着,武媚突然插话:“裴舍人之妻?裴炎么?”
旭轮随即解释:“正是裴子隆裴舍人,裴妻乃刘妃叔祖之女。”
“叔祖。。。”,武媚稍回忆,笑了笑:“哦,是啊,是刘德敏啊。”
李显道:“儿尝闻平原郡公生前乃一员勇将。”
武媚道:“的确,刘德敏早从太宗,忠心不渝,屡立军功,勋位上柱国。太宗讨高昌,刘德敏乃行营总管,高昌既灭,于其地设西州,首任刺史便是刘德敏,州内汉胡杂居,又为各国商旅必经之地,公事是繁是简可想而知,而刘德敏处理州务从无纰漏。吐蕃滋事,又以刘德敏都督松州军事。铁勒,百济,吐谷浑,唉,说不尽啊。”
李显笑道:“郡公乃一代英物,却嫁女与裴炎,啧,儿观那裴炎。。。”
没等李显预备如何奚落裴炎,武媚便制止了儿子,颇严肃道:“不可。”
“媚娘。” 。李治本是与李贤谈话,忽唤了武媚,大家一齐看向李治,他焦急注视着武媚怀里的小毛头。
武媚略迟疑,小心的将那一方襁褓置于李治臂弯。他眼神素来不济,需垂首贴近方能看清小孙儿的长相,也是可怜了他的颈椎。李治才抱了李成器,那猫儿似的娇小身体轻微的挣了挣,李成器异常困倦的睁眼又闭上,李治好不欣喜。
“乖娃娃,哎唷,怎生这般惹大父喜爱,”,李治笑眯眯的亲了又亲李成器的小脸蛋,方不舍的把孩子交给李贤:“六郎,日后需照拂此儿。”
“是,臣既为兄长为伯父,看顾儿郎责无旁贷。”
李贤连忙接了那绣满子孙盈门的杏红襁褓,很快又让给了房云笙,夫妇二人自然是夸了一些诸如聪明伶俐的吉祥话。
“阿晚。”
我不住的默默祈祷,却还是听到房云笙唤我,示意我抱一抱孩子。我心情非常复杂,自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李成器。
孩子早已清醒,我端详这稚嫩纯真的面庞,一时看不清究竟更像母亲或是父亲。许是明白我是自己的亲人,孩子并不怕生,小巧嘴儿忽然一咧,露出了粉色的柔嫩牙床,一副笑模样,一眨不眨的仰脸看我
一颗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也变得柔软,一如我怀中的小猫儿,我喜欢这个孩子,不单单因为是旭轮的儿子。
宁心紧挨着我,好奇又兴奋的打量李成器:“大郎喜欢阿姐呢,瞧。”
因为暑气重便没有紧裹了襁褓,所以孩子可以十分轻易的挥挪小手,柔若无骨的小拳拳似一粒馅料饱满的软糯肉汤圆,轻轻的划着我脸颊,仿佛是在为我拭泪,虽然我并没有哭。
房云笙好意提醒我给孩子送祝福,我想了想,亲吻孩子额心,虔诚祝愿:“愿儿郎灾病消解,千秋万岁。”
之后,我把孩子交给了李显,像哥哥李贤一样,他也发愿会一生看护侄儿。待至亲都送了洗儿钱,旭轮恳请李治为孩子赐名添福,我不由紧张,耳听得李治为孩子取名成器,心一松,自嘲何必如此呢,历史怎会因我而改变。
“新生如璞石,未知善与恶,托付名家手,耐久细琢磨,清泉洗暇玷,必可成重器。”
旭轮叩谢恩典,众人谈笑片刻,李治起驾往麟趾殿。房云笙与我挽手同行,忽打趣我,说见我很喜欢李成器,等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会如何宠溺。
我笑笑不语,心想为薛绍生孩子吗?不,我不想,缺失父爱长大的孩子注定是可怜的。
李贤回头笑视房云笙:“你又如何?这些时日不断服用补药,急盼子嗣?”
两口子打情骂俏,第三个人便显得多余了,一旁的宁心更是别过脸去,连看都不敢看。我心里为二人高兴,看起来他二人的关系正逐渐恢复。
“我何曾。。。”,房云笙绝众容颜霎时羞红,又不能说自己不盼子嗣,好不为难:“唉,偏偏捉弄我。”
李贤略略得意,黛眉微挑:“从前能言善辩,呵,今不如昔啊。”
洗三宴办的是风光隆重,在都的各国使臣亦受邀到场,座次当然是分了远近,像倭国这种弹丸小国的使臣只有在殿外广场吃席的份儿。当尚书左仆射刘仁轨现身时,倭国正副二使匆忙起身行礼,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金陵洛下音问候刘仁轨。刘仁轨表示这般卑微大可不必,大家都是来吃席的嘛,为小主角送上诚挚祝福就可以了。
十六年前,倭国为一己私利而帮助逃难的百济王族对抗唐军,年已花甲的刘仁轨沉着应对,白江口一役,据说‘四战皆克,焚四百船,烟焰涨天,海水为丹’,倭国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倭王再不敢窥视半岛。刘仁轨是大唐的英雄,却是倭人眼中的切齿仇敌。
宰相肚里能撑船,刘仁轨心知倭人何其厌憎自己,但没有挑明,反而一一问候了自己的老对手,什么阿倍、上毛,倭国副使说都死了,还说他们的大王也死了,现任的倭王向往大唐风貌,尤其信奉道教。
旁人都把倭国使臣当笑话嘲讽,我撇嘴,心话刘相爷当年就该指挥战舰跨海作战,一口气杀到啥琵琶湖,把倭王的老窝给端了,押解倭王入唐,让李治随便封个爵位圈禁到死,一定要把那几百号倭国留学生统统赶回家乡,不准他们继续偷师学艺,如此一来,倭人一千多年后还敢在俺们大华大地为非作歹?
李显提议我们兄妹一起向李治敬酒,但御座之上的李治一直忙着与人叙话。多是李治在说,那人在听,偶尔颔首表示赞同。
李显对李贤道:“弟观卑路斯二目无神,行路摇摆,神情消沉,莫非寿时将近?”
作者有话要说: 4月15日(2021)更新:
卑路斯的生卒没查到确切年份,暂时这样设定,随时更正
4月14日(2021)更新:
刘德威是刘后的祖父,刘德敏的第三女是裴炎之妻
所以裴炎是刘后的堂姑父,这可能是裴炎支持武后废黜中宗的一大原因
4月10日(2021年)更新:
按旧唐书,是年五月明崇俨为盗所杀,之后李贤监国
李泰不是李老二的庶子哈,只是与太子相比,任何人都是庶
这样看来,二圣并没有疑心是李贤杀了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