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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感庭秋 君心本不似我心(下)

“弟观卑路斯二目无神,行路摇摆,神情消沉,莫非寿时将近?”

“少要胡白,”,李贤提醒李显堤防被人听去,但他提起卑路斯时的口气却甚为轻蔑:“入京数年,这位波斯王屡屡上疏求天皇遣兵西征,助其收复故土。西行路漫漫,我军人困马乏,大食则以逸待劳,如此交战,胜败有何悬念?哼,卑路斯信奉袄。。。袄教,天皇遂立胡寺便宜礼拜,更在我东宫墙外立德坊内为其赐宅居住,波斯人每集会。。。哎唷,头疼。偏卑路斯不识抬举,一心只为复国。”

公元224年,时值魏文帝曹丕第二次跨江伐吴,万里之外的安息帝国一仗而败,臣子取代旧君建立了新的王朝,自号众王之王,不断对周边国家发动战争,吞并土地,萨珊王朝逐渐成为西亚大陆的绝对王者。波斯人重视与神秘东方的关系,多次派遣技艺精湛的乐者舞者远赴东方献艺,并遏制(西)突厥,维护丝绸之路的稳定安全,确保双方利益不受损害。

公元632年,唐太宗李世民的嫡长女长乐公主出嫁在即,遥远的阿拉伯半岛因为先知穆罕默德的死亡而意外的恢复了统一,各酋长一致对外,内耗严重的萨珊王朝首当其冲。卡迪西亚城破,大食军队战胜了数倍于自己的波斯人,波斯新君【伊嗣侯】被迫东逃,他急于脱困,九年内四次派使者向李世民借兵均遭拒绝。

永徽二年,在丝绸之路的要道木鹿城,伊嗣侯被残杀于一间磨坊内。王子卑路斯继续东逃至吐火罗(塔里木一带),并于三年后遣使长安,李治看到借兵的国书后,给出了和父亲李世民一样的答复。六七年,卑路斯苦苦支撑,可以说是一寸一寸的收复失地,但大食过于强大,不仅能轻易的回击卑路斯,甚至掠杀大唐商队,而西境的各都督府对那些出没无常的鼠辈无能为力,耗费人力远程追捕又不值得。

于是,龙朔元年,当卑路斯又一次向李治借兵时,李治挑了一个县令充任特使回访疾陵城,就此设立了波斯都督府,隶属安西大都护府,卑路斯便被任命为都督,次年,卑路斯正式获封波斯王。卑路斯是正统的波斯王子,在当地颇有号召力,这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是他的王国,亦是大唐的西境屏障。无奈大食野心不死,卑路斯的王国被逐渐吞噬,数年前,卑路斯携子入朝,李治加封其为右威卫将军,并在京都特别规划居住地,好使波斯人安居乐业,可卑路斯复国之心亦不死,只求借兵重返疾陵赶走入侵者。

话毕,李贤举盏与李显对饮一杯,李显顺着李贤的意思笑说:“太子所言极是。初见还道飒爽激昂,异族奇骨,今日再看,寻常尔尔,空有一腔抱负,奈何门微根浅,天皇不允,谈何复国。”

唉,被无望的现实折磨太久,曾显赫一时的波斯帝国王子终难逃岁月的洗礼与无情命运的玩弄,卑路斯早已被磨光了属于王者的气魄。

我心里一动,怜悯的看向李贤,他正对李显说不知卑路斯能否被李治说服。也许很快,他。。。就会体会卑路斯此刻的悲辛绝望吧。

“何事?” ,李贤有所察觉,一抬眼,笑呵呵的问我:“神色呆昧,必是不通之事。”

哼,心话我知道的事儿比你多,别整天瞧不起人。

“我。。。”,我尴尬的挠头苦思借口:“适才阿兄提及波斯袄教,月晚从未去过袄祠,不知内里是何。。。”

李显插话,神秘兮兮的对李贤道:“弟闻信奉袄教之西胡一向不守人伦,兄娶其妹。。。”

李贤加入了尴尬小队,他很难不想到与我之间的那场意外,摆手不许李显再说下去。

人生总有意外,卑路斯铁了心不要大唐给的安乐窝,最终竟于此阖目,唯有灵魂从不曾离开他的波斯故国。

朝堂上卑路斯的儿子泥涅师恳请李治允许他送父亲遗体返回故土,朝堂下八卦四起,终于,我不再是焦点人物了。

“晋安长公主?!”,我水还没咽下润嗓,悉数喷了出来,宁心忙不迭躲闪:“十余私夫?!这。。。是其驸马告发?!二圣可知?!”

正近重阳,自家却闹出这等丑闻,肯定会让李治这位大家长丢脸又上火。我拿了一颗猕猴桃拨弄把玩,心话这玩意儿富含维他命C,给李治吃正合适。

李治有三四十个姑母姊妹,大多默默无闻,贤淑雅礼的少,比如请求与被卷入房遗爱谋反案的丈夫一同流放的九江公主,坎坷悲惨的有,比如他的同母妹新城公主因婚姻不幸郁郁而终,特立独行的也不多,只因为太‘特’了,影响深远,乃至千余年后,如果提起唐朝公主,想避开佻色野史不谈真的是太难了。以一己之力败光房家颜面的高阳公主就不赘述了,杨豫之大公子在父母丧期与姨妈房陵公主通仠,最终五官‘四散’血尽而亡,但这也没影响房陵顺利改嫁、继续与小鲜肉谈情说爱,而这位晋安公主嘛。。。emmm,我没啥了解,偶有听闻她不安于室,也亲眼见过她与男子举止暧昧,但这算不得实锤铁证,如今却是不信也得信了。

宁心因衣裙沾了我的口水而有些委屈,我哄着她,又让宫人取十套新衣赔她,她方答我:“天皇敕有司推案其事。”

众人无不咋舌,我疑心是她听错了:“有司?此事。。。的确秽德,毕竟是家事,怎会交付有司?刑部?大理寺?岂不牛刀杀鸡。”

“阿姐,我不甚明了,”,宁心作难,又似惋惜般长叹:“听闻涉及东宫幕僚,兴许是因此。。。”

“独孤元康?!” 那个除夕夜,在麟德殿的僻静晦暗之处,我曾撞见他与晋安亲密私语,当他稍后向李贤行礼时,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宁心茫然:“此人是?难道阿姐早已知晓长公。。。”

“不,我。。。”,我不能解释,这也许会暴露我与李贤之间的秘密:“你随我往东宫面见太子妃。”

秋老虎尚有余威,宁心不耐热,耷拉着脑袋,满脸的不高兴。我心慌意乱,不住猜测东宫如今是何情况,半路见武媚寝宫外几乎挤满了人,无不是东宫的宫人,原来武媚正传见李贤夫妇,但没人明说是因晋安一事。

东宫的宫人不敢对嘴,所以我只能向服侍武媚的女官询问此事的来龙去脉。女官们不敢答又不便直接回绝我,只说过两日便见分明了。我心话左不过是内帷那点事儿,武媚预备如何对李贤夫妇说教呢?怪他没管好他的幕僚吗?这男欢女爱如何禁啊。

回了甘露殿,宁心又问起独孤元康是怎么一回事,我让旁人都退下,支支吾吾的告诉宁心是偶然听东宫宫人提过,有可能是独孤元康得意自大之余说漏了嘴。宁心说这至多是李贤驭下不严,并不会受到严惩。

心想李贤被废是因谋反,与这件事并无关联,便道:“唔,不错。此事说到底仅关乎长公主与驸马。”

宁心说这杨仁辂已是第二任驸马,难不成晋安公主还要改嫁。我说如果此事不是由杨仁辂告发,他能忍,则二人白首到老,不能忍,那就赶紧和离,给彼此都留点颜面,别搞的像窦奉节那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给自己颁奖绿帽王。

宁心好不震惊,万万没想到我对不守妇德的行为这般宽容,我试图解释:“女子理应自珍守节,可长公主。。。兴许夫妇二人早已失和,只不便和离,既如此,两相宽宥,驸马大可金屋藏娇,公主若遇悦己者。。。一晌偷欢,也未尝不可嘛。”

宁心颇为担心的正视我:“阿姐与薛郎实乃天造地设,薛郎视阿姐如性命,当不至失和吧。”

我讪笑:“胡言乱语,我若嫁与薛表兄,自当。。。自当一心一意。”

又过了几天,晋安长公主一事的内情愈发详细了,总而言之并无离奇之处,但李治偏偏高调处理,三司合而审推,涉案人员的亲属或仇敌皆依法回避,情夫们最后被定罪为‘污秽’,或杖决或流放,因涉及死刑,需中书、门下二省详复而后行刑。我们这些局外人仅仅听着都胆战心惊,啧,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甚至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旭轮与我继续纠缠不清被李治察觉,我们又会遭到怎样的严惩呢。

喜人的消息也是有的,成婚五年,太子妃房云笙终于怀孕了。前脚挨了骂,后脚迎来嫡子,这对李贤也许是种宽慰吧。好事成双,护送泥涅师回疾陵城的吏部侍郎裴行俭上表,道自己在碎叶川附近休整时‘顺手’生擒了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剿灭了这股私通吐蕃的武装力量。

突厥崛起于(东)魏孝静帝年间,于齐文宣帝高洋年间东征柔然,迫使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自尽,柔然王室分逃入齐、(西)魏,自此,阿史那土门正式建立突厥汗国,土门的弟弟阿史那室点密率十万部众西征,与拜占庭结盟,攻击波斯,势力范围一度西拓至里海。

百年间,(西)突厥的权力者几度更迭,大唐立国之后,(西)突厥虽表示愿意内附亦接受唐廷册封,却并未真心臣服,不断唆使于阗、高昌等国骚扰唐境,禁唐商旅。宵小先后被灭,显庆三年,(西)突厥也亡国了。唐廷就地设立都护府,又选了两位正统的阿史那氏王孙统治十部族。

三年前,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叛变,自号十姓可汗,更协助吐蕃攻击安西都护府,吐蕃则全力攻击鄯、廓等州,也就是那一次,李显与旭轮被任命为元帅统军,险些上了战场。

房云笙面容疲倦,笑意淡薄:“阿晚消息灵通啊,此乃西境百姓之福。”

我笑道:“我向二圣请安时,正逢二圣览阅奏表,裴侍郎用兵如神,兵不血刃便生擒了一众叛军,我好生钦佩。”

房云笙默默听着,抿了半颗盐渍杨梅,她面庞净白无瑕,那杨梅在她丰泽唇间如衔了上好的血红宝石。她忽而问起晋安长公主的近况,我心知我不说她还是会设法打听,便如实道晋安公主被迫闭门不出,好歹留住了性命与富贵,已是知天命之年,但愿以后能消停点。

“阿嫂腹中乃储君嫡子,安养为宜,切莫思虑。” 我关心道,心中很是惋惜,房云笙心地善良姿容绝美,偏嫁与了李贤,享了几年富贵,余生皆是颠沛苦楚。

房云笙环视厅中,无不是二人心腹,方感慨而叹:“阿晚,我并非与你诉冤,只是。。。只是詹事府、家令寺、东宫卫。。。东宫幕僚又何止千人,你阿兄如何一一识得?今日独孤元康被杖杀,来日若有阿谁涉案,天皇贰次迁怒明允,如何是好啊。”

我帮不了她夫妻,因而心生歉意:“月晚明白此中利害,然而。。。一人之下,万众瞩目,东宫内微过细故,阿兄如何置身事外。万幸三哥四哥皆本分淡泊,绝不图谋储位,阿兄若能修身律己,可保无虞。”

李显与旭轮的确不慕权力,单就这一点,李贤比本朝某些太子免去了许多烦恼。少坐片刻,房云笙道自己要休息,我便告辞,拉着宁心去观射礼,可还没走出东宫大门,就被宫人请去了武媚寑宫。更意外的是与李贤擦肩而过,我想要唤住他,他冷漠的扫我一眼便径直而去。宁心仓促地避在道旁,肩膀瑟缩,和我一样怔望着李贤的背影。

我自言自语:“准是又挨骂了,这火气也忒大了。”

“阿姐?” ,宁心不解的看向我:“长公主一事已落定,天后这。。。又为哪般?”

我想到过世多年的曹琋娘,摇头道:“不知。早些年天后与太子也曾偶发龃龉,不必惊疑。”

近了正殿,忽见武媚站在殿门处,难道她一直目送李贤离开?

我小跑上前行礼,武媚颦眉,犹凝视远方,即便早已没了李贤身影:“二郎拿我与神明作比,仰之弥高,我晓得,二郎是责怪我,可我从不曾忘汝等乃我腹中骨肉。无论是何罪过,倘使真心忏悔,天皇与我怎忍心苛责惩戒?”

我不懂武媚为什么忽发感慨,嘴上应着:“耶娘慈心,月晚谨记。”

入殿,武媚留了几人侍奉,上官婉儿便在其中。离开掖庭已年余,她不显山不露水,我也从没听说武媚如何重用她,关于她的传言仍是天生奇才巨人遗秤云云。

武媚拉着我同坐主位,她开门见山道:“你定然猜测,我为何单独宣见二郎。”

我承认了:“先前往东宫,太子妃亦不知阿兄在此,唔,许多事,太子妃是不敢过问。”

这算是为房云笙说好话,无论李贤做了什么,房云笙都不知情,哪日东窗事发,但愿武媚能宽恕房云笙,至少留她一命。

武媚眼神热切,语速极快:“月晚,你虽生在皇家却是女儿身,权谋争斗何其血腥何其脏浊,我唯愿你此生远避。我侍奉天皇不为利欲,只可惜御体。。。奉敕预闻国事,我不得不先公后私,无暇教养子女,我不配为母。可知阿娘心中悲苦?”

我有点惊讶:“阿娘此言过重啊!身在后位,阿娘自当以辅佐帝王为重,虽与阿娘少见,可诸兄与月晚向来敬爱阿娘,亦拜服阿娘经国才略。”

“母女一心,”,武媚欣慰一笑,继而又是烦恼:“唉,二郎近日。。。令我头疼不已。膝下一双儿郎,却至今不察父母苦心!更甚入主东宫已是四载,却不通自身重责,竟然将才智与心力耗费于寒微户奴,实乃大唐国耻!我竭力隐瞒此事,又能瞒几时?!”

原来武媚已向李贤摊牌了,也对,赵道生被李贤藏于东宫已近两年了,武媚没道理不知道,只因顾虑天威难测,所以隐忍不发。眼前种种无法不让人联想到他的伯父,被寄以厚望的太子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与突厥人结交,又生出一段极不相配的断袖之恋,不听师友劝言。。。如果,我心思一动,如果我趁此借武媚之手除去赵道生,是不是能救了李贤?不,赵道生的确背叛了李贤,可赵道生揭露的秘密是李贤的谋反。一旦李贤篡位成功,在变动后的平行世界里,李治夫妻能否活命?旭轮又将如何?

“娈童而已,阿娘勿忧,”,我好言宽慰,心里直打鼓,半个字也不敢说错:“百花岁岁常新,阿兄不至。。。迷恋一生。祖宗庇佑,太子妃将为阿兄诞育嫡子,阿兄或会收心。”

武媚悉心描画的一双黛眉皱的厉害:“是啊,男宠。。。不必忧心至斯。你或许晓得,二郎于旧宅豢养门客。汝等久居京都,时日乏味,而与门客交游可增长见识,倘是三郎四郎,我绝无异议,愿以财资供给门客食宿,然二郎乃储君,其位异常尊崇亦。。。我无法不着意。”

退步即是万丈深渊,进一步则是天下之主,这样的位置,当然每分每秒都牵动着人们的注意力,尤其是他的父母。出色而又不越界,是储君的必修课。

门客能为有权有势的贵族带来最新的资讯,也能成为一股有效的政治力量,他们游离于朝堂之外,虽无官阶爵位的荣光加持,却难保没有不世出的英才谋士,伺良机而动,为家主创下盖世奇功。显然,武媚已洞察了李贤的内心,她清楚他在积蓄力量,也许她看的更远更准。无论为储或为君,李贤不愿受制于人,他定会摈弃所有姓‘武’的臣子,他只要百分百忠于他的人,所以他必须扶植新的朝堂势力,而他所要抗衡的,首当其冲便是他的母亲,一个权势在他之上的女人。

我早该懂了,我只是不敢懂。李贤毕竟不是李弘,李弘总是在反省自己的过错,而李贤唯恐自己的才华被埋没,他需要一方更广阔更华美的舞台了。

为免泄露天机,我不能提醒武媚,仍只能宽慰:“阿兄年少便喜交友,阿娘如何不知?所谓门客,多为游侠,阿兄每游猎,其众随行助兴,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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